第100节
  “你说爸不见了?”那头的沈宁致皱起眉头,给办公室外沈建成原本的助理去了一个电话,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老板去哪儿了?”
  被叫进来的秘书一脸迷茫:“啊?我不知道啊,自从老板让我跟着您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
  “那行,你先出去吧。”沈宁致摆了摆手,秘书弯了弯腰,转身往门外走去,临到门口,却又倏地转身,欲言又止。
  沈宁致抬头:“怎么了?”
  秘书:“沈先生,之前老板去t市的时候,让我给他订了两张机票,一张过去的,一张回来的。”
  沈宁致坐直了身体:“回来的?”
  “是的,”秘书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递到了沈宁致面前:“今天上午的时候我收到了登机提示,因为机票是几个月前订的,所以刚刚我也没把这件事情想起来。”
  “你说他回t市了?”沈蔷走到床边,语气略带责怪:“好好地怎么说回去就回去,也不提前说一声,难不成还怕我拦着他不让他走不成?”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哥,你给沈家的门卫打个电话,问他回去了没有。”
  “嗯,知道了,你还没吃饭吧?”沈宁致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分针已经指向了六:“没事儿的,咱爸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别饿着孩子了,你先吃饭。”
  “你也别加班了,”沈蔷用同样的话劝他:“嫂子还在家里等你吧?别让她等久了。”
  沈静远:“妈妈,外公回t市了吗?”沈蔷刚刚挂了电话,就听见沈静远问道。
  “嗯。”沈蔷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书放下,洗手过来吃饭吧。张妈,菜冷了没,要是冷了咱们再热一下……”
  【热的,热的。】张妈收起了手里正在织的毛线,比着手势对沈蔷说道,招呼她赶快坐过来,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抽筷子的时候,沈蔷下意识的抽成了四双,想了想,她才把另一双筷子给放了回去,拿了碗,沈静远已经举着洗干净的手坐在那里,示意她看了。
  饭毕,沈蔷坐在沙发上,陪沈静远看电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去接听,电话里传来了沈宁致的声音:“爸没回去,门卫没见到他回家,管家也说没看到人,他的司机也没有接到电话。我让朋友调了机场的监控,爸下了飞机之后做一个出租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等我一下,他手机上有定位,我查一下发给你。”沈蔷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敲击了起来。
  片刻后,一条轨迹线出现在了她的屏幕上。
  轨迹显示沈建成一大早就打车去了机场,坐了最早的一个航班直飞t市,落地之后直接入住了一家t市的酒店。
  他一声不吭的回t市,谁也不联系,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沈蔷满脑子都写着疑惑。
  虽然有些不放心他,但沈建成毕竟是个成年人了,虽然不管作为丈夫还是父亲,他都渣了一点,但好歹是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了将近一辈子的人,所以沈蔷到不担心他被骗。
  毕竟沈建成是个成年人,作为儿女的两人也不好过多的干涉,万一人家偷偷摸摸的回t市只是为了和情人约会,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沈蔷和沈宁致刻意去调查,反而显得尴尬,所以在跟沈宁致透露了沈建成现在的落脚地,后者确认对方的确是入住了酒店之后,两兄妹也就没有把沈建成的事情再放在心上。
  第二天,沈静远早早地就爬了起来,说要陪徒弟去挑选新年礼物。
  “他喜欢孙婷婷,说要给人家买新年礼物,让我陪他去。”沈静远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对沈蔷解释道。
  小区外已经传来了一个男孩子爽朗的呼唤声:“师父!师父!静远!沈静远!”
  “你没告诉他我们住在哪儿?让他上来坐坐呗。”沈蔷好心的说道,将面前的牛奶推了过去:“你总得先把早饭吃完再出去吧?”
  “我给他说了,”沈静远的表情有些无奈:“他说反正就在二楼,喊一喊就听到了,没必要爬上来。我慢慢吃,让他等。”
  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掏出手机,戳戳点点,看样子是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因为在他放下手机的瞬间,楼下的喊声也跟着消失了。
  沈静远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往日快了许多,中间还被牛奶呛了一下,嘴里说着不着急,心里头却还是着急的,沈蔷觉得好笑,却并不拆穿他,只是在一旁收拾着他的小书包,在左侧的包里放了一瓶矿泉水进去,右边塞了一包手帕纸,又把他的小钱包放在了夹层最里面的地方:“待会儿跟小叶出去,顺便给你自己的朋友买点礼物,知道吗?”
  沈静远:“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蔷提着书包过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快去吧,别让小叶等久了。”
  沈静远出门之后,沈蔷帮着张妈把餐桌收拾以后,才进了房间,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沈建成实时信号的移动轨迹。
  她瞥了一眼,余光在轨迹最后一个点的附近看到一个医院的后缀,也没多想,就去化妆了。
  片刻后,她收到了来自沈宁致的消息:“[图片][图片]蔷蔷,你快回来吧,爸好像患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垃圾校园网,毁我电影,断我网络课……
  ☆、第120章 iniang卓璃音5.30(1)
  癌症?
  沈蔷挂断电话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好的一个人,能吃能喝的,怎么突然就得癌症了呢?前天张妈做卤猪蹄的时候, 他还一个人吃了两大碗饭, 捧着肚子感叹有当年的味道。
  这段时间在家里面, 沈蔷也没有发现他身上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就……
  她想要把电话打回去, 再确认一下,拿起手机,却发现指头都是抖得, 根本拨不出号码。
  深吸了一口气, 沈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重新打开了手机,正好一个电话接了过来。
  是沈建成。
  “……爸?”沈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 沈蔷还听见有人在一旁劝着沈建成别激动,身体要紧。
  沈蔷抿了抿唇。
  “蔷蔷, 爸爸对不起你……”电话那头,沈建成的情绪在张口的那一瞬间崩溃。
  “这么多年来, 我一直没能够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不管是你求学也好, 恋爱也罢, 之前你几次出事, 我都没有在你身边……”他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沈蔷靠在墙边,也跟着红了眼眶, 那头的沈建成又接着说道:“我在s市和你们住了那么久,看到七岁的静远,就会想到当年的你。”
  “当年的你和静远多像啊,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一天到晚有出不完的主意,不是闹着去哪里玩,就是要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公司来找我,因为前台衣服穿得太少,还骂人家是狐狸精,非让我辞了她不可……”
  沈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件事发生在沈建成和李嫣然第一次吵架之前不久,她去沈建成公司找他,有个打扮漂亮的前台,衣着暴露,非说她是骗子,要赶她出去,被沈蔷给骂了一顿,沈建成拗不过女儿,把人给开了,没想到就在一个多周后,父女俩在宴会上看见了挽着一个大腹便便中年富豪的女人。
  沈建成低头在女儿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小丫头片子,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年幼的沈蔷一扬下巴,得意的说道:“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
  “对对对,你是我沈建成的女儿。”
  沈蔷一皱眉,拽着他的领带:“本小姐再给你说一遍的机会。”
  “好好好,我错了,您是沈大小姐,”沈蔷人小,矮了沈建成一大截,被拽着领带,他脖子勒得慌,不得不低头求饶:“小人沈建成能当您的父亲真是太荣幸了。”
  “这还差不多。”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沈建成的声音带着怀念:“小的时候,儿女以父母为荣,长大了,父母以儿女为荣。什么时候,沈建成的女儿沈蔷,才会变成沈蔷的父亲沈建成。没想到这一日到的那么快……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从一个小姑娘,成了人人都崇拜的巨星。而我……”
  “而我,也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半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当年你说你要出国的时候,其实我很生气,你和你妈都要离开我,我想着等你出去了,受欺负了,觉得寂寞了孤单了,总会回来,没想到你一出去就是差不多十年,不往家里打电话,也不给我发邮件……”
  “我总想着,哪有父亲给女儿认错的道理,等你气消了,说不定就回来了,没想到我一等就等到你十八岁……”
  “……当初你喜欢上楚家圩,我觉得楚家家大业大,虽然姓楚的比你大了些,但是我和你妈也差不多差了十岁,你们俩也还算合适,也就没管你,没想到你竟然会怀上他的孩子走掉……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做错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当年如果我能够多一点自制力,不在外面贪花好色,也不会让你妈得抑郁症,最后导致自杀,如果当年我能够放得下面子一点,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过了那么多年,如果……”
  “蔷蔷,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说了。”电话这头的沈蔷,眼泪早已经落了下来:“我马上过来。”
  t市和s市隔得其实并不远,若是走海上的路线,还能走出一条直线来,坐飞机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距离。
  沈蔷连行李都没带,只提了一个包就出门了,自己开着车直接就到了机场,把车往停车的地方一扔,就直奔登机的地方。
  直到扣上了飞机的安全带,沈蔷憋在心里头的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
  和同学买了礼物回家的沈静远,抱着一个粉红色的礼物盒,回到了家。
  然而他一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都没有回来。
  昨天外公消失不见,今天妈妈消失不见。难道他们遇到了同一波坏人?先绑架了外公,然后妈妈去救外公,结果也被绑架了。
  沈静远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脑洞从自己的脑子里给晃了出去。
  等沈蔷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仰头便是t市最大的医院的招牌,雪白的墙壁晃得她有些眼花,恍惚了一阵才缓过神来。
  人到门口了,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父亲住在哪间病房里,然而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要不是t市的电子支付不发达,她来的时候还记得往包里塞了一把零钱,恐怕刚才下车的时候她就会因为没付钱而走不掉了。
  哥哥的电话?爸爸的电话?嫂子的电话?沈蔷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才有些尴尬的发现,竟然没一个号码是自己记得的。
  “肿瘤科……肿瘤科在六楼。”
  “护士您好,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做沈建成的人住进来,我叫沈蔷,是他的女儿……”
  “您稍等一下。”咨询台的护士笑容甜美,低下头啪啪啪的在电脑上查了起来,片刻后:“不好意思……”
  “诶?蔷蔷?你怎么在这里?”沈蔷蓦然转头:“嫂子?”
  站在她身后,一身白裙,提着一个保温盒的女子,不是白天香是谁?
  “你来给爸送饭?”沈蔷问道。
  “对啊,”白天香点了点头:“宁致说医院里的饭爸吃不惯,让我送点过来。”
  “我正好想去找他,”沈蔷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接过了白天香手里的饭盒:“嫂子你知道是在哪个房间吗?我陪你过去吧。”
  “怎么没把静远带来?爸看见静远,也要开心一些。”白天香奇怪的问道。
  “嗯,过来得着急了一些,静远在外面,来不及叫他。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现在手机没电了。”沈蔷解释道,目光却是有些焦急的投向了医院的走廊,急切的希望能够通过父女之间的心灵感应,找到沈建成所在的病房。
  白天香:“到了。”她推开门,笑着对里面的人说道:“爸,你看谁来了?”
  “是蔷蔷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医院的水泥地面在这道声音传来的瞬间,好似有藤蔓从地里面长了出来,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脚,让她再难迈进寸步。
  她听见自己嗓音沙哑的应道:“是我。”
  沈宁致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眼神里仿佛带着一种极深极沉的痛意,沈蔷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哥……”她伸手抓他,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沈宁致摇摇头,接过了她手里的保温桶,沉声说道:“进去看看吧。”
  “……嗯。”
  沈蔷和他擦肩而过,沈宁致搂着白天香,小声的走了出去。
  从入门处到病房转角,两步路距离,沈蔷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而终究还是到了。
  沈建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