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 第74节
  她有点怔愣地回头,“哦……可以。”
  大抵是没找到合适的拖鞋,晏斯时脱鞋以后,就穿着袜子直接踩着地砖进屋了。
  他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茶几上,走到餐桌那儿去,端起烧水壶。
  那里面应当是满的,她先前烧的,只是不知道还热不热。
  晏斯时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搁在茶几上,从纸袋里拿出一支电子体温计,按下以后,递给她。
  她在沙发上坐下,接了体温计,自领口伸入。
  而晏斯时在这时背了一下。
  片刻,她放好了体温计。
  他方才转身,从纸袋里拿出退烧药,从铝塑的包装里按出一粒,连同杯子一起,递到她手边。
  她做什么反应都慢了半拍,迟缓地接过,就水服了药。
  电子温度计“嘀嘀”响了两声。
  她取出来,捏在手里去看。38.5度。
  晏斯时也凑近看了一眼。
  “你房间在哪儿?先去休息。”他说。
  她点点头,“那你……”
  “我待一会儿就走。”
  她便起身,脚步虚浮地朝自己房间走去,也没关门,合衣蒙头倒下。
  大抵药开始生效,迷糊间只觉得一直在出汗。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有人轻叩门扉。
  夏漓睁眼,朝卧室门口看去,看见晏斯时立在那儿,一下愣住。
  原来先前发生的不是梦。
  “……你还在。”
  晏斯时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烧退了吗?”
  “不知道……好像退了。”她想,应当是退了,因为此刻她已能正常思考。
  已能开始感知他的存在感。
  “再量一量体温?”
  夏漓点头。
  她记得温度计在外面,就说:“可以拿一下温度计给我吗?”
  晏斯时转身去了客厅。
  片刻回到卧室门口,稍顿了一下,才走进来,走到了床边停下。
  她从他手中接过温度计,拉过被子掩了掩,自领口伸入腋下。
  晏斯时单手插袋地站在她床边,目光似是在看她的书桌。
  她顺着看过去。
  是那副小油画。
  书桌她铺了白色桌布,认真布置过,那副蓝色油画靠着她那些灰白色书脊的原版书籍,漂亮得不得了。
  夏漓最后瞥了一眼那小画落款处的“y”,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晏斯时身上。
  前几回大约只是远远地打招呼,所以感觉不甚明显。
  此时近看,只觉得他好似清减了两分,那白衬衫衬得人有种清癯之感。
  他好像状态不太好,眉眼间有隐隐的郁色。
  因他打量了那副画太久,夏漓忍不住问:“是你自己画的吗?”
  “嗯。”
  “不知道你会画画。”
  “在国外的时候学的,只学了半年。画得不好。”
  “已经很好了,很漂亮。”
  晏斯时不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难说这一眼里有怎样的情绪,她也没去细究。
  体温计响了两声。
  夏漓取出一看,“36.9。差不多已经退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饿了吗?帮你点了一份粥。”
  饿的感觉不明显,只有种虚脱的轻松感。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补充一点能量,就点了点头,手臂撑着床沿,起身。
  晏斯时先一步出去了。
  夏漓走到餐桌那儿,晏斯时已经食物摆在了桌面上。
  除了一份鸡丝粥,还有几样清爽小菜。
  她识得那筷子上的logo,不由地怔了一下。
  是上回,晏斯时点“外卖”的那一家港式茶餐厅。
  大约是三周前,她跟徐宁在家,为庆祝徐宁参与编剧的剧集即将开机,就说吃顿好的。徐宁那天懒得洗头,非不肯出门,只愿点外卖。
  夏漓想起这家港式茶餐厅,但点进去一搜,他们根本没开通外卖服务,打电话过去确认,也说从没开通过,短期之内都只能支持堂食。
  晏斯时将粥碗放到她跟前,她拿起勺子,垂眸道了声谢。
  没有问他,是怎么叫人送的“外卖”,猜也能猜到一定费了些周章。
  生病让人神志软弱,她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问。
  清粥的微热香气,叫她生出一些胃口,舀了一勺尝了尝,清咸的口感很是熨帖。
  晏斯时将送餐的提篮盖好,往里面推了推,随即说道:“慢吃。我先走了。”
  夏漓微怔。
  这时候去看时间,才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她至少睡了三个小时。
  他一直在等她退烧吗?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晏斯时微微点了点头,神情毫无波澜,“需要帮忙就联系我。”
  夏漓点头。
  说完,他就转身朝门口走去了。
  换了鞋,只在玄关那儿同她道别一句。
  他开了门,走出去,轻关上了门,锁舌锁定,有一声轻响。
  走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夏漓放下勺子,给徐宁发了条微信:我烧退了。晏斯时已经走了。谢谢你让他过来。
  徐宁二话不说,直接丢过来几张截图。
  第一张是她发的屏蔽了同事和领导的朋友圈,吐槽自己落地就发烧了。
  第二章 是徐宁和晏斯时的对话。
  yan:冒昧打扰。请问夏漓现在情况怎么样?
  xn:我不在北城,在外地跟组呢。
  yan:那她一个人在家?
  xn:是的。
  yan:你们有没有共同朋友在北城,能过去看看她的情况。
  xn:你不就是吗?
  xn:你不放心的话,过去也帮我看一眼吧。
  夏漓看完,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徐宁:下回可千万记得屏蔽他啊[坏笑]。
  小区门外。
  停靠太久的车再度喜提一张罚单。
  晏斯时坐在车里,很久没动。
  明知应当不会,却也担心万一,万一她还有需要联系,他能第一时间赶到。
  他已努力不作多余关心,不叫她因此产生负担。
  今天或许也不该来。
  但倘若不看一眼,总不放心。
  也有私心,因为太久没见,心里隐隐的焦渴之感,在看到她的朋友圈那一刻到达沸点。
  宁愿饮鸩,不愿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