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回家
  大批灵鸟在万灵江上空盘旋,它们飞得极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从东到西一眼望不到头,不少鸟背上坐着地灵,其他灵师驾云来回巡逻,包括一位空灵、一位飞灵。
  那些灵鸟不同寻常,散发出强大的气息,火日当空,温度达到白天的极致,它们却精神抖擞,毫无畏惧。
  也就是说,整个边界已经被全部封锁,一次、两次还可以偷渡,次数太多的话很有可能被发觉。
  更让人胆颤心惊的是,那位空灵的感应力出奇的灵敏,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双厉眼远远的扫来,冒出缕缕奇异的光芒,仿佛两颗极品钻石闪闪发光,令人不敢直视。
  浩然心脏直跳,万里云定在云层中,一动也不敢动。
  众长老紧张万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那空灵凝视许久,眉头紧皱,慢悠悠的飞向万里云,显得小心翼翼。
  他的感应力何等灵敏,凭直觉闻到一丝异常,但左看右看,没发觉万里云的真身。
  几位长老的脸色微变,齐刷刷的看着浩然,角老大小声道:“叶老弟,备战吧!”
  浩然点点头,躲不过就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毅然道:“做好准备,先下手为强。”瞥了金拳、金雷一眼,沉声道:“我先出手,两位老哥再全力一击,角老哥、鹰老哥做好准备。”
  两巨人巨眼闪烁,杀气澎湃,其他长老不由打了个寒颤。
  角老大、鹰爪摩拳擦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笑,鲜红的舌头舔着嘴唇。
  五大高手各有绝技,联手的威力可想而知,最起码有七、八成把握,最不济也能将空灵吓跑。
  那空灵越来越近,身材矮小,仅比泰老实高出半头,体形瘦弱,皮肤蜡黄,脸上覆盖着几小缀绒毛,两只小眼珠溜溜的转动,最怪的是耳朵,细小而修长,几乎延伸到头顶。
  他好像感应到某种危险,全神戒备,一股五行之力笼罩全身,百米范围内气流激荡,形成一道巨大的气罩。
  浩然暗暗叫苦,老家伙有了防备,情况不太乐观。
  角老大忽然收起杀气,表情怪异,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老小子,不错,有好处肯定少不了他。”
  浩然奇道:“他是谁?你的老朋友?”
  角老大开颜笑道:“算是老相识,不要怕,我出去一趟,这一关肯定能过。”
  “老哥,千万不要冒险。”浩然一惊,入城的各宗个个心怀叵测,原来是朋友,现在很难说,没有一个可靠的,一旦判断失误,百万弟子将无路可逃。
  金拳淡淡的笑道:“没事,让他去吧,这家伙不敢。”
  角老大大笑道:“知我者,金拳也。”一拍浩然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坏不了大事。”
  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代表紫华两股巨大的势力,既然角老大信心十足,浩然只有放行了。
  角老大闪出万里云,那空灵呆了呆,露出一丝慌乱,情不自禁的停在途中,傻傻的看着角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角老大招手,转而向西飞去,那空灵似有犹豫,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在百里外汇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那空灵的态度明显比较恭敬。
  浩然喜出望外,蓬丘岛果然是一块金字招牌,威名震天下,一般人不敢得罪。
  紫城忍不住问金拳:“那家伙是什么来头?来自哪个大宗?”
  金拳笑道:“南海万鼠岭,属于黄鼠族,自称黄鼠王。”
  紫城恍然大悟,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久闻鼠族大名,今天是首次见到真人。”见浩然有些不解,当即解释道:“据灵界传闻,鼠分五族,黄黑青白蓝,黄鼠为首,占据南海七大福地之一,其余四鼠位列名山。”
  金拳道:“鼠类狡诈胆小,很少与人争斗,善于耍弄阴谋活动,见风使舵,一般人不屑为伍,他们的遁术非常高明,仅次于方丈岛无骨人,在两洲首屈一指,感应力更是超人一等,万鼠岭临海,与蓬丘岛隔海相望,平时有往来,所以认识角老大。”
  浩然若有所思,善遁者的警觉性极强,嗅觉也是出奇的了得,黄鼠王不简单,这份眼力比普通空灵厉害得多。
  不一会儿,角老大笑嘻嘻的返回万里云,黄鼠王也回到万灵江上空。
  浩然高兴的说道:“一看老哥容光焕发,我就知道事件成了。”
  角老大得意道:“那当然,没有我们蓬丘岛,万鼠岭早就不存在了,老小子每百年去岛上拜见宗主,呵呵,老弟,我们走。”
  浩然赞不绝口:“还是老哥厉害,小弟佩服!”驱动万里云继续前进。
  忽然间,黄鼠王的眼前出现一枚飞符,他脸色微变,看了万里云一眼,对一位飞灵嘀咕了一会儿,向东急飞远去。
  紫城上人道:“难道是大长老,又搞出一点动静?角老哥,他会不会反悔?”
  “他敢?”角老大眼睛一瞪,杀起一闪即收,道:“你们不了解黄鼠王,我们却打过几次交道,非常清楚他的为人,做人圆滑,很有自知之明,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专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拣便宜,这次进城也是想捞点好处,野心到不是很大,占据一座福地就心满意足了,更不会出头做恶人……老弟,不要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他知道我们心里有数,为日后留一条后路。”
  金拳笑道:“鼠类不是不得罪人,而是欺软怕硬,不得罪强者,黄鼠王精明得很,通过天叶岭之战了解我们的实力,估计我们将来能杀回万灵城,送个顺手人情并不奇怪,这份差事说不定是自告奋勇,我敢肯定,他不会参于各宗之争,左右逢源是他的拿手好戏,无论形势如何变化,总能在万灵城占有一席之地。”
  角老大哈哈笑道:“老弟一针见血,黄鼠王刚才自己承认,没有人邀请万鼠岭,但他们消息灵通,自行带队入城,已经搞到两座名山,正准备弄一座福地,洞天太烫手,送给他也不敢要。呵呵,陈宗、云宗闭山不出,方丈、扶桑是盟主,想占山必须出力,黄鼠王为了捞点功劳,自愿带人封锁边界。”
  浩然想道:“不仅是黄鼠王,除了那些几个挑头的大宗,野心勃勃,估计许多门派都有这种心里,泰山也是其中一个,沾了便宜就行,只要能在万灵城站住脚,保全实力、两不得罪是好的方法,泰老实通风报信,肯定得到泰诚实的暗许,否则哪能得到更多的内情。”
  角老大摸摸下巴,回头看看远起的黄鼠王,道:“别看老小子鬼鬼祟祟,一肚子坏水,小人一个,但是聪明绝顶,悟性极高,最后一次见他在两千年前,那是还只是飞灵,万鼠岭唯一的飞灵,现在不同了,百年前修成空灵,手下有两大飞灵、七位风灵,底气十足。”
  金拳哼道:“没有实力,他怎敢进入万灵城?那些洞天福地经过长期休养生息,个个实力膨胀到极点,所以野心膨胀,哼,上五宗,除了陈宗、云宗之外,鸾宗、独目宗、善恶宗均名不副实。”
  浩然道:“不能这么说,鸾宗、独目宗、善恶宗实力并不差,只是在前期吃了大亏,否则哪能迅速倒台?”灵光一闪,又道:“黄鼠王既然与老哥交往甚深,能不能从他手里搞点情报?”
  角老大拍着胸膛,面显得色:“没问题,我们已经交换飞符,他一口承诺,有信即报,有求必应。”
  金拳忽道:“期望不要太高,鼠类狡诈,情报肯定有,而且不少,但是不会有大的价值,万鼠岭只是拣便宜的门派,也没有能力搞到核心机密。”
  浩然道:“无妨,我只要万灵城的大概变化,各宗大的行动,重要情报有泰山宗,呵呵,他们可是属于方丈一派,绝对的老大。”
  角老大沉吟道:“泰山宗可利用,但不可全信。”
  浩然讶道:“为何?泰老实传假情报?不会吧?”
  金拳摇摇头,郑重其事道:“无骨人有鼠类的狡猾,也有扶桑的野心,泰山传信,方丈岛十之八、九知道,很有可能是方丈岛的授意,当然,也许瞒着泰老实,这是一条隐蔽的沟通渠道,所以那些情报经过仔细挑选。”
  角老大笑了笑,意味深长:“其他门派我们也许不了解,对五岛却是了如指掌,方丈岛进城,肯定是有备而来,最终目标是称霸天下,最大的障碍是陈宗,天叶宗与陈宗不合,这一点有共同语言,也就有了结盟的可能性。”
  紫城也是老江湖,一点就通:“两位说得没错,攻打天叶岭的是王屋四宗,算是扶桑一派,与方丈岛无关,追捕我们也是由扶桑挑头,方丈岛只是跟随。”
  浩然明白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打得欢,势不两立,将来条件成熟,两家又会坐在一起,为了对付陈宗结盟,方丈岛通过泰老实的渠道,留下一个伏笔。
  安全飞越万灵河,来到野猪岭上空。
  野猪岭,三千八百名山之一,东西纵横三百万里,南北宽十五万里,山中有一种洪荒野猪,生性好斗,此山因而得名。
  半个时辰后,越过野猪岭的北部边界,浩然放慢了速度,仔细观察下面的地形,寻找落脚点。
  崇山峻岭过后是森林、草原,两千里后出现一座小山岭,浩然心道:“就是它了。”
  此山方圆只有五、六十里,数十座千米高峰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座平缓而狭长的山谷,没有灵湖,树木自生长,杂草丛生,北面的山腰有一座废弃的山洞,估计很久之前有人在此修炼。
  浩然笑问道:“诸位老哥,这里怎么样?”
  众长老齐声道好,十分满意。
  小山不起眼,地理位置偏僻,适合短期隐蔽。
  大家在山中慢慢转了一圈,紫城边想边说道:“为了防备天镜,干脆不要布置幻阵,有幻阵反而容易暴露目标,直接在山腰挖洞,洞口用石块封闭,尽量不破坏环境,保持现有的外貌。”
  浩然笑道:“老哥说得对,反正只呆一天、两天,简单一点好,诸位长老辛苦一下,提高警惕。”
  每座山峰选择几个地点,灵师们先挖出山洞的雏形,浩然将三万弟子逐次放出,带领紫城、金拳、金雷返回基地,放心大胆的继续运输。
  黄鼠王出奇的配合,大部分时间不露面,出现两次躲得远远的。
  浩然打趣道:“各位老哥,这家伙倒挺识相,我们从他眼前飞过,应该也不会有反应吧?”
  金拳笑了笑:“你试试看,我保证他还是装聋作哑。”
  浩然好奇心大起,万里云降低高度,慢慢从黄鼠王头顶飞越。
  黄鼠王不经意的看了几眼,眨了眨小眼睛,似乎会心的笑了,万里云远去的时候,甚至于还招招手送行。
  众人莞尔。
  第二天下午,全部人马逃出万灵城,尽管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大家却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浩然双手一拍,大声道:“诸位,我们出了万灵城,但不要太乐观,这里距万灵城只有一步之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所以我们不能停,继续向北走。”
  紫城道:“盟主说得对,不过属下觉得暂时安全了,下一个落脚点应该远一点,十万里太近,最好百万里。”
  浩然沉吟不语,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一口气飞出百万里,在此逗留时间长一些,危险度也相应增加。
  角老大笑道:“我来折中,五十万里吧,反正是一回事,目标一致。”
  浩然点点头,先向云梦发符报喜,让她最好停止行动,与大家汇合,载运第一批弟子向北进发。
  没想到云梦没有回符,众人立即紧张起来,不回信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可能是遭遇不幸,否则云梦会报个平安。
  云梦是联盟的第一高手,也是精神领袖,倘若她出了事,打击太大了,气氛顿时变得压抑沉闷。
  浩然强装欢笑,安慰道:“大长老神通广大,想走就走,两、三个空灵也拦不住,不回符肯定有急事,不要紧,我们先回基地再说。”
  众人默然。
  三个月后,大部队远去九百万里,距大草原只剩一百多万里,近在咫尺,云梦还是没有音信,大家提不起劲来,忧心忡忡。
  浩然叹了口气,无奈继续发符。
  “哧!”众人眼前一亮,紫城条件反射似的一跃而起,急促的问道:“大长老?是大长老?”
  浩然手心一抹,面色微变,叹道:“大长老重伤了三个月,不过已经逃出万灵城,摆脱了敌人的追踪,现在南方两百万里外。”
  角老大抢着说道:“还等什么?我们赶快接应,大家一起走。”
  浩然摆摆手,道:“人不能多,我去,你们在此守卫众弟子,只要还没到大草原,我们就不能放松警惕。”
  金拳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与金雷、角老大一起去,紫城老哥,你在此主持大局。”
  浩然略一思索,敌人势力庞大,能打伤云梦,也有可能追踪到藏身处,小心无大错,点头道:“好,我们走!”
  魔月时份,万里云到达一座山林上空,浩然很谨慎的转了一圈,千里范围内没有人类的气息,稍稍放下心来,停在一座山丘脚下。
  金拳、金雷闪出外界,一左一右负责警戒,浩然贴在岩壁上,发出一枚飞符。
  山腰的一块岩石悄然挪动,露出一个洞口,浩然飘然入洞,大吃一惊。
  云梦盘坐在洞内,背倚洞壁,脸色惨白,目光无神,气息微弱,正无精打采的看着浩然。
  浩然的泪水夺眶而出,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咚”的一声跪下,轻抚那没有血丝的俏脸,哽咽道:“姐姐,你怎么样?你……你,老天,灵核破碎了。”
  云梦无力的一笑,凄凉而灿烂,声音细小:“还好,死不了。”
  浩然捂住她的嘴,道:“不要瞎说,我这里还有一颗血莲丹,三天之内必能痊愈。”手忙脚乱的取出玉瓶。
  云梦道:“我静休了几个月,还能顶住,暂时不要服……咳,咳!”连咳几声,嘴里喷出大口鲜血。
  浩然大为惊慌,将血莲丹送到她嘴边。
  云梦勉强抬头,道:“不要,我先说明敌情,再服不迟。”
  浩然心中一酸,收起灵药,将云梦抱在怀里,飘出山洞飞进万里云,两巨人也进来了,万里云隐身升空,向基地飞去。
  看到金拳、金雷、角老大三人,云梦勉力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角老大叹道:“大长老,你不要说话,疗伤要紧,有什么事待康复后再说。”
  浩然抹去她嘴边的血迹,他最了解云梦,柔声劝道:“姐姐,长话短说,简洁一点。”
  云梦闭上眼睛,缓缓叙述她的经历。
  当时调开帝泽天,云梦拼命向南跑,故意收敛部分功力,两人的速度不分上下,帝泽天知道追不上,只好向其他人求援,一天内出现四位空灵、十三位飞灵。
  云梦一直向南,几乎跑到大海边,然后在万灵城南部兜圈子,敌人分头追剿,又出现一位空灵,其他灵师、灵鸟无数,组成一张天罗地网。
  起初一个月比较轻松,云梦神出鬼没,骚扰各大灵山,趁机击毙修为较低的灵师,到后来敌人使用人海战术,不惜一切代价搜索包围,云梦得知大家已经出了万灵城,立即突围而去。
  她没有直接向北,而是向东,没想到遭到三位空灵的伏击,大战一天一夜,拼着重伤击毙一个、重创两个逃脱。
  云梦说得简单扼要,但大家都感到心潮澎湃,整个过程何等惊险,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战斗将万灵城搅得一蹋糊涂,那些大宗损失惨重,不知死了多少灵师,甚至于不了解云梦的来历。
  云梦一边吐血,一边喘气道:“帝泽天有天镜,我看出来了,真的是天镜,不过他一直没使用,其他门派好像一无所知,他后来也没参加围剿。”
  金拳怔了怔,若有所思,眼中厉芒连闪:“帝泽天,野心不小,骗过了天下人,攻打天叶岭,损失那么多灵师也不为所动,这份忍功无人可及,将来必是大患……大长老,你觉得他的天镜从何而来?”
  云梦不假思索:“陈宗,肯定得自陈宗。”她本就是西天魔洲的魔王,自家人知自家事。
  金拳思索片刻,发出一枚飞符:“我相信,应该是陈宗,唉,无论陈宗如何辩护,他们脱不了关系。”
  浩然见云梦浑身虚汗,连忙将她盘坐:“姐姐,该说的已经说完,你快点服药调息吧。”又取出玉瓶,将丹药强行塞入她的嘴中。
  云梦欣慰的笑了,又不放心的说道:“白天少赶路,到大草原后,任何人不许出山,一切等我恢复再说。”闭上眼睛,调息化药。
  进入基地已是次日中午,众长老迫不及待的询问云梦的情况,见云梦气息平缓,伤势恢复奇快,心中落下一块石头,欣喜若狂。
  浩然遵从云梦的吩咐,停留了一个白天,雨月开始最后一段路程。
  经过六个时辰的飞行,雨收云散,电消雷灭,万里云定在日月岭上空,下面飞出几条身影,正是多年不见的青牛、黄石、穆火。
  浩然右手一挥,大笑道:“诸位,我们回家了。”
  万里云里一片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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