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包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她的心也跟着震动,不能停歇,好一会,手机安静了下来,她仰起头,轻轻阖上眼睛,雪花落在她脸颊,寒意冷却她心中纷乱的情绪。
  无论怎么样,该面对的,都还是要面对的。
  她拐过街角,直直往前走……
  路灯下,一道人影徘徊,手里握着手机,路灯照出他的眉眼,清雅出尘,他眉头轻蹙着,脸上的担忧被灯光勾勒出,就那样映入温温的眼帘。
  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心中阵阵酸涩压下。
  李东商一抬头,重重地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捧起她的脸,温柔地责备她:“怎么不接我电话?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和我爸聊天没听到。”
  苏温笑了笑,李东商握着她的手放到口袋里,他的手温热宽厚,她油然觉得一阵安心,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去。
  铁门滑开,江秋兰撑着伞迎出来,看到苏温脸色立刻柔和下来,笑着上前:“我还以为你要好一会才能到,便宜了我,没挨冻。”
  她将伞换到右手,左手牵着温温的手,一样放到口袋里,两只手,一大一小,却是同样的温暖。
  温温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风雪交加的傍晚,这一双同样温热的手,牵着她的左右手,带着她远离风雪,走进温暖,那掌心的每一分热度都是对她的疼爱。
  回到屋里江秋兰什么都没问,怕她会受寒感冒,让她先上楼洗澡,苏温还没想好要怎么提出分开,默默地上楼去了。
  李东商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恍惚,江秋兰让他到书房去,悄悄合上门挨着他坐下。
  “你猜到了?”
  “嗯?”
  李东商回过神来,苦笑一下,点头说:“她对着我从来都藏不住情绪,我已经猜到她一会要和我说什么。”
  江秋兰抬手揉揉额角,叹了口气,轻声说:“那你退一步,暂时和她退到朋友的关系,苏家那群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不要给她压力,我不想温温辛苦。”
  “……”
  李东商拇指在茶杯上摩挲,没有应声,江秋兰知道他是不情愿,她又何尝愿意这样?
  “东商,温温的性子你清楚,她还没有喜欢你喜欢到舍弃一切的地步,何况她也是苏家养大的,骨子里至孝,你逼得太紧,只会让她选择逃离,会适得其反。”
  “嗯。”
  李东商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再不情愿也得退让,因为舍不得她这样辛苦,只是同意是一回事,不甘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秋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在他手臂上拍了下,笑着说道:“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况你们都还小,都还在上学,急什么?好好和她说,别给她压力,多哄哄她,女孩子最容易心软。”
  李东商点头,江秋兰也不多留,起身回房,他进浴室洗了澡,这才到苏温房间,她果然在发呆,眼睛红红的。
  李东商那点不甘都被心疼遮盖,他揭开被子坐到她身边,搂住她柔声说:“有话跟我说是吗?”
  “嗯……”
  苏温低着头,手在被子上交握着,十指绞紧。
  李东商目光落在她指上,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是要跟我说分手吗?”
  苏温手指颤了颤,低头趴在他膝上,缩了缩身子。
  “温温,我让你过得很辛苦,是吗?”
  苏温用力摇头,阖上眼睛,眼泪划过鼻梁滚落在被子上,她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微热的湿意在掌中渲染开。
  他抬手拂开她的头发,手指在她脸颊抚了抚,轻声说:“那我们就先做朋友,温温,无论是什么关系我都能接受,只有一点,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生活,我可以退让,可以慢慢等着苏家接受我,我也可以忍着不再天天见你,但是温温,别抛弃我好吗?”
  苏温哽咽一声,一下子哭出声来,翻过身搂住他,脸埋在他腰间,泣不成声!
  李东商苦笑着搂住她,心中一阵悔恨,他后悔了,后悔去招惹苏柔,当初年少冲动,根本没有思虑周全,如果当初只是悔婚,现在也不至于和她走的这样艰难。
  苏温什么都没有答应,第二天被苏文接回了苏家。
  李东商送她出门,看着车子远去消失在自己眼帘。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一阵茫然恐慌,苏家就像一个装满噩耗的万花筒一样,有无数种变化,却每一种都让他始料不及,不能掌控。
  苏宅——
  苏温回到房中,心不由地一紧,杜宛坐在她床上,双手环胸,脸色阴沉着。
  “妈。”
  杜宛抬头看她,霍地站起身,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苏温猝不及防,撞到墙上才稳住,呆呆地看她。
  “真是苏家的好女儿!没有婚约就跑到别的男人家彻夜不归!你还有什么廉耻!”
  苏文走进屋,看到这阵势,脸都变了,上前一步将苏温护到身后,怒声说道:“杜宛!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打她了?”
  “是,我打她了,怎么了?她是我女儿我打不得么?”
  “你疯了!”
  “呵呵,呵呵呵!”
  杜宛气得笑出来,逼上前一步,拧眉怒叫道:“我疯了?苏文,你摸着自己良心,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口口声责备柔柔,她出了那么大事的你只知道责备!可是苏温又比她强到哪里?在李东商那里胡混那么久,早就不清白了!”
  “你给我闭嘴!”
  苏文气得脸色发青,双肩不住打颤,杜宛脸色冰寒,尖声叫道:“我偏不!这么多年你哪一点对起过我?我说错了吗?她和李东商早就不清不楚了,一个男人,糟蹋了苏家两个女儿!你竟然还把她送到李东商那让柔柔伤心!你苏文教的好女儿!不知廉耻,和温诺一样——”
  “闭嘴——”
  苏文咆哮出声,狠狠一巴掌搧过去。
  他盛怒之下出手,力道之大不用细说,杜宛整个翻倒在地上,她懵了一样,趴在地上沉默了十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触着脸颊上的指痕,每一分都像有火在烧一样,灼然地疼。
  她指间颤抖不停,费力地吞咽一下,扭头看他,眼泪涌了出来,哑着嗓子说:“苏文,你打我?是因为我骂了你女儿,还是因为我骂了温诺?”
  “……”
  苏文用力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杜宛紧盯着他的表情,执着地等着一个答案,即使这个答案她多年前就知道,还是拦不住自己去期待。
  苏温吓了一跳,上前拽住苏文,小声恳求他:“爸,别生气,别这样。”
  杜宛目光落在苏温脸上,眼中带着憎恶悲凉。
  “苏文,21年了,你折磨了我21年了!我一直等着你回头,结果你一次一次伤我,我杜宛哪里对不起你?你宁愿要一段回忆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哪里对不起我?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我吗?是你傻还是我傻!”
  苏文睁开眼睛,委屈怨恨流泄,他上前一步,悲愤地盯着她,“你从一开始就对不起我!是你自己非要缠着我不放,你将我捆绑了21年!还想我感激你?”
  杜宛眼泪喷涌而出,扭头看苏温,突然哭出声来,然后抬手捂住脸,低头快步离开。
  苏文幽幽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温温,快要开学了,早点休息吧。”
  苏温呆呆坐在床上,心头乱糟糟的,她犹豫了一会,忍不住拉开房门……
  清晨,阳光像剔透的金纱一样洒落。
  杜宛蜷缩在沙发上,阳光太过璀璨,映的她的憔悴分外明显,她呆呆靠坐在那里,脸颊红肿,脸上泪痕未干。
  苏温有些心酸,杜宛从来偏爱苏柔,却也没有过分苛刻她,只是有些无视而已,可她却叫了她21年的妈妈。
  “妈。”
  苏温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脸贴在她膝上,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东商和阿姨道个别。”
  杜宛手指颤了颤,含着泪说:“他那样伤害柔柔,你怎么能还和他再有往来?你不知道传出去对你们的声誉是多大的伤害吗?他和柔柔是切切实实交往过,发生过关系,甚至还有过一个没出世孩子,你怎么还能他交往的下去?苏温,你是在拿刀往我和柔柔心上,甚至是苏家每一个人的心窝上捅,你知道吗?”
  “妈……”
  “你必须要和他分开,必须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不然你要柔柔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喊他姐夫?”
  苏温哭出声来,杜宛手反手用力手紧,勒的她五指生疼。
  “你听到没有?必须要分手!苏家和李东商再不能有任何牵扯,这样长久下去柔柔的事才会被淡忘掉,你懂了吗?”
  苏温吸了下鼻子,轻轻点头。
  ☆、第二十七章 (入v一更)
  东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苏温只留下这句话,关了手机,重新又换了手机卡,提前回到学校,逃到小小的宿舍,她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想让自己的生活不再纷乱辛苦。
  寒假还没结束,学校几乎没什么人,整幢宿舍楼空荡荡的,到晚上总是阴森可怕,宿舍里只有苏温一个人,除了翻身的声音,再没有其它声响。
  苏温竖着耳朵,有点声响就要惊了下,她翻身背对着墙,这才稍稍安心,突然间房门被敲响,她吓了一跳,忙扯过被子蒙住头。
  “苏温!苏温在不在?我是宿舍管理员。”
  苏温探出头,慌忙爬下床打开门,宿舍管理员孟姨笑眯眯地说:“楼下你男朋友在找你。”
  “……”
  苏温脸色发苦,立刻猜到是谁,她小声说:“阿姨,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他是个变态,追着我不放,您帮帮我,把他赶走好吗?”
  孟姨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她,“那小伙子长得很帅啊,不像变态。”
  “阿姨你不知道,现在帅哥内里都很变态的,求你了阿姨,我可怕他了。”
  苏温连声哀求,孟姨看她纯真的模样,不像有假,立刻信了,答应一声就下楼去。
  苏温提心吊胆地等着,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孟姨,心中松了口气,安心睡去。
  第二天晚上,孟姨又来敲门,脸色发苦,苦口婆心地劝她:“你下去见一见她吧,我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他是惹你生气了吧?挺可怜的,每晚在门口等到晚上12点才走。”
  苏温心中狠狠一震,没有说话。
  第二天孟姨没有来,却总在她去吃饭的时候,拉她说着昨晚李东商又怎么地,在哪里等她,又等到12点才走。
  苏温不想听,每次听到她就难过的想落泪,可是宿舍就一个门,每天都被孟姨抓住,她想让自己狠下心来,却扛不住自己的担忧,李东商的坚持。
  第七个夜晚,晚上22点,苏温握着手机下楼。
  李东商就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的路灯下,一道影子在他脚下拉长,在孤单的路灯下伴着一起等候,苏温远远看着他,鼻子发酸,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你不要再在这里等了好不好?”
  苏温故意发脾气,想将他气走,他拉着她的手,平常温热的手,竟也带了几分寒气,他说:“温温,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
  苏温咬了下嘴唇,点头说好,她想着要借这次机会说清楚,不再给彼此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