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以后不会,我会注意分寸。”他黯哑道。
  “好呀,我等着看你多有分寸。”
  声音软软的,还略带一丝委屈,此时此刻,就算是怨恨,他也认了。
  庄良珍的额头抵在男子的锁骨附近,脸朝下,冰冷而木然,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控制自己发出那样的声音,说出那样的话。
  但这个女孩子做到了。
  她比良骁甚至是自己以为的还要深沉。
  ……
  回到芙蓉苑,春露不小心撞见这一幕,急忙躲进暗处,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良世孙是庄姑娘的未婚夫,那少爷是什么,想起鹤鸣楼那一幕,她不由打颤!
  混乱,太混乱了,若被良世孙知晓,庄姑娘该如何自处?
  好像也不对呀,鲁公府是何等尊荣的富贵地方,庄姑娘……能嫁进去?
  她忽然感到一阵悲哀,大概明白庄姑娘是什么了。
  即便良世孙看上去比少爷温柔许多……春露将剩下的感慨化成一声叹息。
  ……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良骁欣喜之余也不是没怀疑,却无法看清伏在怀中女孩的神情。
  他弯腰低首去追她躲闪的小脸,不时与她亲昵耳语。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他还是不太放心。
  庄良珍轻笑一声,转身倚柱闲看庭前花颜沉醉的木芙蓉:“你想欺负我,我才不依呢,既说了明年下半年接我进鲁公府,便明年下半年再说吧。我也不想去双阙街,就在这里挺好的,我喜欢木芙蓉。”
  她想要回玉佩,便不能表现的太急切。
  双槐巷虽然没多好,却也是余尘行的地方,无形中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良骁垂眸看她,低声问:“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怨他?不,她只是恨他罢了。
  庄良珍笑道:“时间终将抹平一切。”把这个人带给她的伤害抹去,把这个人从她记忆中彻底抹去。
  然后缓缓抬起眼眸,终于与他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饶是强势如他,一时竟也有些心悸,不禁别开视线,这样可不行,他没什么好怕的,为何不敢看她?
  良骁的目光重又落在她眸中。
  “我也觉得时间终将抹平一切,下个月我会派人来接你。”
  他相信时间会让她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对和错来判断。
  良骁笑着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却不知身后的女孩,在他转身那一霎,温婉的神情顷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木然。
  ……
  无耻!下流!
  余尘行僵硬的转过身,身后是重重叠叠的木芙蓉,刚才那旖旎的一幕不断在脑海盘旋。
  大白天的居然亲上了,真是有伤风化!
  某些个女人还真是……真是好笑,嘁,只会在他面前摆谱儿,殊不知被别的男人吃的死死的。
  真是活该!
  滚吧滚吧,有她哭的时候。
  反正他一点损失也没有。余尘行这样想,我可没损失。我表哥明年左拥右抱谢氏姐妹,还在外宅养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真替他高兴,男人吗,追名逐利,回到家不就指望这点乐子。
  那个女人自己蠢,连外室都愿意做,还指望男人有多心疼她,是不是非要等到被抛弃才后悔?
  说到抛弃啊,良骁那个伪君子,整天假正经,简直是人面兽心,落在他手里一定很惨的。
  不过她是自愿的,呵呵!
  余尘行握紧拳头,这回可别想我再管你。
  一颗心却仿佛被人搓成各种形状,又踩在脚底,脚底还有粗粝的砂石。
  我日,喘不过气了,可能是跑的太快!他用力按住。
  一只悠闲的蜈蚣贸贸然路过,被他抬脚踩烂,另一只见状,急忙缩回石缝,可他杀上瘾了,弯腰扒开石头,一点一点挖,硬是把那倒霉的家伙掏了出来,泄愤似的丢进池塘,转身就跑。
  大苏跟看神经病似的瞅着自家少爷,搞什么?
  ……
  良骁离开后,春露这才款款走出,小心翼翼伺候庄姑娘梳洗,末了,问她晚膳想吃点什么?
  唱戏真是个既耗心神又耗力气的活计。
  庄良珍急需填补:“来碗阳春面,只要切了丝的黄瓜,高汤便用昨日熬得火腿鸭子,再来一盘烤五花肉,一盘梅菜扣肉,剩下的随便整两道小菜。”
  春露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不久之后,又瞠目看她吃了一碗面条,以及若干肥瘦相间的肉块,期间只说了一句话:“扣肉做咸了。”
  庄良珍用膳那会儿余尘行在做什么?
  他坐在自己房间喝闷酒。做人要有责任心,私贩战马的案子这么要紧,居然还有心情勾搭男人?这种时候怎么能勾搭男人?
  这么多天了,他是懒得搭理她,但不代表容忍她消极怠工!
  ……
  庄良珍正要吃第七块五花肉,院子便传来仆妇一声惊呼。
  只见消失多日的余尘行气势汹汹踏进门,大马金刀的往玫瑰椅上一坐,瞪着她就喊:“你丫就知道吃吃吃,老子问你,私贩战马的案子,你可有什么主意?这都多少天了,你就给我装死吧,当我不知你玩的有多快活,正事没干一件!”
  她每天都很忙,除了一日三餐,哪有时间吃东西。但一个人如果打定主意找你茬,那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他讨厌你的意志。庄良珍一点也未往心里去,慢吞吞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箸,漱口,又慢吞吞喝了半盏茶,才道:“我想过了,带我去见见那些马,就是你们从不法商贩手里缴获的。”
  “开玩笑,我怎么带你去见,只有官兵和营伎才能出入卫所!”余尘行喊道。
  猛然顿住,他刚才说什么?营伎!
  那个,他没有说她的意思,更不是讽刺她,余尘行慌乱的看她。
  她喝茶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顿,面色如常。
  “见不到马,我也没办法。”她心平气和道。
  余尘行烦躁的收回视线,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魇住,良久,才嘟囔:“明日随我去围场,丁大人那匹马便是失而复得的,我可以给你制造点时间。”声音温柔的自己都吓了一跳,好恶心!
  原来他早有主张。庄良珍点点头:“嗯。”
  他费心费力的想了这个办法,她就一个“嗯”。
  余尘行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注意她吃的什么,大喊:“你馋疯了,吃这么多肉,就不能让下人做的精细些,活像个贱民。”
  啊,又说错了,她本来就是贱民。
  呸呸呸,他怎么能说她是贱民!余尘行死死咬住下唇。
  庄良珍长长的吐了口气,说真的,她随便几句话就能让这个爆碳男人气炸,中风也说不定,可是这种人,很贱的,只要还有口气就越战越勇,即使被气死也在所不惜,就像巷子里的疯狗,逮住人就不撒口,人总不能也去咬它吧。况且,她还挺喜欢双槐巷的。
  女孩子吐完气,拿起盘中一块糕点慢慢吃起来,悠闲的看着窗外的星光。春露全程大气也不敢喘。
  余尘行端起茶碗,凉了,不由怒火中烧,指着春露呵斥:“你也是木头桩子吗,就不知给爷倒杯热茶!!”
  春露魂飞魄散,小腿肚儿打着颤连忙下去提热水。
  仿佛呵斥完下人还不够解恨,余尘行伸臂一拂,将一盘上等的汝窑蓝彩茶具尽数挥落,粉碎一地。
  这人有病吧?庄良珍放下糕点,怔怔看他,他亦怒容满面,死死的瞪着她。
  沉默片刻,她终于说话:“这套瓷器是我自己买的,很贵的。”
  余尘行终于崩溃,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差点喷出。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我很严肃的跟你们说个事——跪!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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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8
  是你买的又怎样,我就打碎了怎么着!
  余尘行含怒拍案而起,春露提着铜壶恰好返回,他动作一滞,又坐了回去。
  拍桌子倒没什么,反正家具是他的。
  庄良珍心疼的是汝窑茶具,不过已经碎了,心疼也于事无补,便不再去想,只对春露道:“收拾一下吧。”
  春露缩着脖子蹲下清扫。
  “余公子。”庄良珍抬眸看向余尘行,“天色不早了,我习惯早睡,照顾不周,还请自便。”
  走就走,谁稀罕在这里!余尘行拿起鞭子愤然起身,走至门槛又顿住,回首冷笑:“像你这种女人,真不怪男人轻贱你。”
  这种女人?哪种女人?
  当时屋中的烛火并不算通明,她又坐在角落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浓密的阴影,深深遮住眼底的情绪,余尘行一时无从分辨,懊恼的抿紧唇,就连呼吸也凝滞。
  直到听见她舒缓的声音:“跟你有关系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