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 第60节
  曲懿愣了几秒才明白他的用意,嘴角微微抽动,随后听见他沉着嗓说:“我目前的情绪状态不适合跟你待在同一空间下。”
  虽说是个大乌龙,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对她的负面情绪并没有随着误会的解除烟消云散。
  ——他在责怪她,责怪她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他,她还有个弟弟,这让他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哪怕她根本没有必要将她的全部袒露给他。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可安全感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构建成坚不可摧的堡垒,她这些天的所有努力,只够替他打下坚实的地基,四面来不及搭上砖石泥块,仍是光秃秃的,一点风雨就能被侵占,比如现在。
  曲懿默了默,将他的内心独白剖析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害怕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伤害我。”
  她始终觉得,再亲密的伴侣之间也应该有各自的空间,但显然他不是这么认为,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有她,他只能牢牢抓住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哪怕他们之间只有咫尺距离,都会让他生出不安的感觉。
  许久,温北砚才点头,“你再给我点时间。”
  “你需要多久?”
  “一天。”
  曲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谴责:“你要跟我冷战一天?”
  温北砚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措辞:“不是冷战,是给我自己的排解时间。”
  曲懿捂住耳朵,开始装聋子耍赖。
  漫长无言的僵持后,温北砚妥协般的改口:“半天。”
  “两小时。”她继续讨价还价。
  “……”
  曲懿也觉得自己这波砍价砍得有点过分,但她没想退让,坚持道:“就两个小时。”
  温北砚还是不答应。
  “这样,给你三个小时,我进房间,你就在客厅待着别走,”她抱住他的手臂,收紧后又松开,“你得快点,我想早点见到你。”
  如此坦诚又自然地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话,绷得再紧的心弦都能被她轻易撩拨起,温北砚伸手将她捞了回去,脸埋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改变主意,不打算让她走的意思。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我的。”声音是透不过气的沉闷。
  没给曲懿思考的时间,他加强攻势,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的嘴唇,撬开封闭的牙关,迫使她与自己进行唇齿的交缠。
  四下安静,显得空气里的啄吻声格外突兀,灯光也变得暧昧。
  腰腹脊背横窜的酥麻吞噬着曲懿的感官,为保护自己堆砌而成的城墙几乎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沦陷,直到他的手越来越不安分,她才出声打断。
  “生理期呢。”她有气无力的。
  温北砚停下,抬起头,欲尚未从泛红的眼角褪去。
  她的生理期一向摸不着规律,他这会是真愣住了,以至于半分钟内还保持着同一姿势,然后才换了姿势,靠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圈进怀里,食指在她小腹上轻柔地打着圈。
  曲懿舒服地眯起眼,迟缓地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你以为照片里的孩子是你的?”
  温北砚抿紧唇。
  这时候的沉默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曲懿面无表情地强调:“我现在没怀孕,以前也没怀过孕。”
  “……”
  “只是一开始觉得。”忽略他逃避的视线,声线确确实实让人听不出一丝尴尬,“算了时间,不符合。”
  曲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听见他又说:“如果不是我的——”
  找个机会掐死丢进垃圾桶?
  曲懿忍住没说。
  “算了。”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音。
  始料不及的答案,她愣住。
  正想说什么,被他飞快转移话题:“需不需要调查是谁做的?”
  曲懿有理由相信,但凡她点头应了声好,以他现在的架势,不出半天,就能把始作俑者的祖坟都给刨出来。
  她没回答,长达半分钟的沉默里,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内涵我和陆星蔓那网红,就我一高中同学的女朋友——”
  几个月前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尽量挑拣容易让他回忆起的关键词形容,见他露出了然的神色,才接上:“不是被直播平台封杀了吗?你干的?”
  温北砚没有直接承认,兜了个圈说:“lk之前帮那平台的负责人打过一场官司,算是有些交情,所以那次就卖了个人情给我。”
  曲懿深深看了他一眼,稍显僵硬的脊背完完全全地松弛下来,话茬绕了回去,“不用调查了。”
  温北砚手指有了片刻的停顿,眼尾垂落,对上她苍白的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食指抹去她眼尾不知因何渗出的水雾,许久听见她微弱的声音:“我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后来温北砚去买药的途中,曲懿收到了叶淮发来的消息,问她见到人没。
  曲懿躺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回:【见到了。】
  叶淮:【对了,刚才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叶淮:【阿砚这货一推测出这孩子不是他的之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叶淮:【你猜他问我什么了?】
  很长时间等不来后续,曲懿没了耐心:【?】
  叶淮:【他问我,继父应该怎么当?】
  叶淮:【曲懿,他是真的为你改变了很多。】
  第44章
  ◎我只会做◎
  ——他是真的为你改变了很多。
  曲懿还在为这句话发愣, 叶淮却忽然转换语气:【他会爱人是个好征兆,但你也不能大意。】
  她回过神,一脸迷茫地敲下:【什么叫不能大意?】
  叶淮:【他身体里有一颗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曲懿还是不懂, 一连串问号甩过去。
  叶淮:【他在上大学的时候, 我替他制定出了一套专门针对他的情绪评断标准, 从负五到正五,由他自己打分,正负代表情绪的好坏。】
  叶淮:【超过负三,就证明他的情绪已经开始失控, 每到那个时候, 他就会通过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压下心里增长的暴虐情绪。换个词说, 就是自残。】
  叶淮:【目前只出现过两次负四, 所以我还不知道, 负五究竟对他意味着什么, 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每次的情绪波动都与你有关。】
  说是提醒,其实更像一种威胁,曲懿手指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僵硬,艰难摁下四个字:【我知道了。】
  同叶淮的聊天一结束, 徐清澜那边的电话回拨过来,这会曲懿不光手指僵硬,语气也是硬邦邦。
  要怪也怪她太不擅长说出一些关心的话。
  “盛景还好吗?他最近又出过门吗?情绪怎么样?”三个问题齐齐甩过去。
  盛景缺乏一定的共情能力,但不代表他对别人散发出的恶意毫无感觉, 换言之, 他的感受只是来得比常人迟缓轻微些。
  徐清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不会乱嚼舌根的,反倒是你,懿懿,不要忍着,该发泄的时候就得用力发泄。”
  曲懿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妈生下你,不是让你来受别人的污言秽语的,撇开艺人这层身份,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别人受到委屈的时候可以肆意发泄,同样你也是。”
  曲懿鼻骨忽然一酸,到最后也只能挤出和回应叶淮时一样的话:“我知道了。”
  温北砚离开的时间有点久,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调节情绪,等他回来时,她已经恢复到没心没肺的样子。
  “砚砚。”
  “……”
  “不要这么叫我。”
  和想象中一模一样抗拒的口吻,曲懿装作没听见,接过他递来的缓解痛经的药,循着记忆问:“听叶淮说,他给你设置了一套情绪打分机制?”
  温北砚没答,而是没什么表情地轻笑一声,丢下意味不明的四个字:“他还挺闲。”
  更像在质问:他怎么又来骚扰你?
  曲懿展眉笑了笑,就着水把药吞下,水杯放回茶几上,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胳膊不让他走,继续问:“我要是亲你,你能达到多少,正二有吗?”
  等人挨着坐下后,她凑近,右手轻轻托住他下颌,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温北砚语气轻描淡写的,眼睛深似海,一如既往地将欲望藏进每一个细微的眼神里,“要是亲吻就能达到正二,我可能会死。”
  这话超过了曲懿的理解范畴,“什么意思?”
  温北砚淡淡补充,“要是随随便便的肢体接触就能造成巨大的情绪波动,那一天下来,我的心脏早就承受不了。”
  正二对他来说,也算是大的情绪波动了。
  他的解释依旧隐晦,但这次曲懿听出了原本的意思,甚至为此添油加醋地倒了泼黄色颜料。
  在对面深沉的注视里,她藏在长发里耳廓红了半截,嘴上依旧在逞强,装出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上床呢?总能有点影响吧?”
  撩完就准备跑,但动作没能快过他,她被他一把扯了回去,警告和蛊惑各占一半的气息拂在她耳侧,“身体不舒服就安分点,等结束,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检验有没有影响。”
  卡在她腰间的讯号太危险,她见好就收,安分下来。
  半会说:“别伤害自己了,你不难受我还心疼。”
  他突地一顿,低沉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
  综艺的第二期录制推迟了几天,曲懿没等温北砚,跟大壮先回了国,第二天下午,宋吟的一段采访视频被顶上热搜榜单。
  记者故意搞事,借着她曾经是曲懿助理的身份,明面上是在采访她,实际上问的全是和曲懿有关的话题。
  镜头前宋吟一直保持得体的笑容,嗓音轻柔和缓:“虽然我跟在曲懿姐身后有一段时间,但我说到底也只是个生活助理,很多私密的事情她不会让我知道,更不可能交给我处理,包括她有男朋友这事,我也是和你们同一时间知道的,别提隐婚生子了……”
  【这扑鼻而来的茶味,我真是呕了~】
  【这绿茶以为自己几斤几两,谁都能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