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小天才,这是台湾游戏老大。他们和小霸王不一样,他们开发游戏。如果说小霸王做盗版,卖主机,还不是你的主要敌人,小天才却足以对你产生巨大的危机。”
  秦远峰在椅子上沉吟了起来。
  小天才,此时也在推出自己的游戏机,但是,他们的发家史,是跑马机,麻将机,老虎机,不管怎么说,都是真正的开发商。cff上,这两家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们怎么会参展?”他有些不甘心,本来自己大出彩的机会,竟然被人横刀夺爱,他怎么都不会开心。
  “他们为什么不能参展?”副主任反问道:“小霸王现在野心大的很,正打算朝港台倾销,顺便探一探日本的口风,他们应该是展览学习机的。毕竟他们做的都是盗版卡带,任天堂世嘉也会来,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这两家显然不愿意追究这一块。不过小霸王也不能真的拿出卡带来做广告。所以他对你的威胁有限。但是小天才呢?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推销自己的主机和游戏,你的资金能和别人比吗?任天堂和世嘉有什么理由选择你?”
  “所以啊,还是不要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你不说你去cff还好,说了,我想我作为长辈应该劝告你一下。你只有八千块。”
  他比了个八字:“八千块,你和他们玩不起,除非世嘉和任天堂和你有关系,否则你连游戏都送不到他们面前。后生,你大概没参加过展会,我给你解释一下。一个展会,大公司会有最大最显眼的展台,小公司展台恐怕都没有。”
  “你可以打着我们科技大的名字,但是你的公司简历过不去。给你安排什么展台就不好说了,很多展台人都找不到。任天堂,世嘉他们哪有功夫去一个展台一个展台逛?很可能他们走了都看不到你。他们并不买我们科技大的帐,别忘了,全亚洲第一是东大。世界上都能进前十。”
  “我知道。”秦远峰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但是我和他们有一点不同,这是决定性的不同!”
  “我,是拼尽全力,为了公司的存亡而努力。而他们,只是一次普通的展会!”
  “我会为了推销自己的作品倾尽全力,他们不会!”
  “我相信我的作品,就算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只要能被人看到,它就能发挥出它的光彩。”他笑了笑:“而我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他们看到,仅此而已。”
  副主任有点目瞪口呆,良久才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过分地自信……”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说什么。不过你回来必须上报剩余资金,我们好做出选择。”
  秦远峰笑了:“副主任难道没有想过我为母校争光,放个订单卫星出来吗?”
  副主任苦笑:“那么我祝你马到成功。”
  秦远峰站了起来:“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会坚持去做。就算不成功,起码我做过,我不会后悔。”
  “另外,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我的新游戏,希望您帮忙注册专利。越快越好。我需要在三天内拿到专利证明书。”
  “这个没有问题,这一行学校熟人比较多,两个小时就可以做下来。”副主任叹了口气,看着他问:“你真的要去?去和小霸王,小天才竞争?”
  “倾全力,搏一击。”秦远峰笑着离开了:“这是大多数小公司都会采用的办法,也是我的办法。”
  第0015章 起航
  当天下去,秦远峰就拿到了专利申请书。而美术社也交上了自己的作品。他看了看,非常满意。
  时间刻不容缓,现在已经九月二十三号,九月三十号,cff正式召开,他最多还有三天时间调试。
  当郝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秦远峰在对着街机调试的样子。
  “你居然还买了台街机回来?!”郝胖吃惊地说:“花了多少钱?从哪买回来的?”
  “几百块,方记电子公司。”秦远峰也颇为肉疼,一个公司的起步,到处都是钱钱钱,偏偏他身上就八千块,还不是美元。一分钱都让他心疼得要死。
  “峰哥……值得吗?”郝胖有些感叹:“我不是诅咒你,但是万一你cff不顺……”
  秦远峰叹了口气:“有的事情,不是因为困难重重就不去做。我做到这一步,你认为还停的下来?”
  他抚摸着那台街机,有些感慨地说:“而且,我也完全不想停下来……”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他笑着挥了挥手:“做事做事,今晚把游戏整合,你要愿意调试就调试一下,我最迟后天必须去大陆,明天我亲自调试。你赶快吧。”
  郝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往电脑房去了。
  画面和游戏的整合,这个比写编程还麻烦,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郝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寝室。
  “完工了。”他递给秦远峰一块主板,红着眼睛说:“电源呢?电源插上,我要试试这款游戏到底怎么样?”
  “先睡觉吧。”秦远峰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放心,我都记得。”
  “少泛酸。”郝胖扭动着粗壮的身躯:“别说别的,电源插上,不试试我今晚睡不着!”
  “行,你老大,今晚你调调,正好你调试一遍我调试一遍,如果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去买票。”秦远峰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随着游戏开始,一阵悦耳的纯音乐飘了出来,正打算睡觉的秦远峰腾地一下就翻了起来:“哪里来的音乐?”
  “游戏的。”
  “废话!我是问这音乐是哪里的!”他严肃地说:“如果这是别人的音乐,我们必须马上删掉,香港非常看重知识版权,我不想弄出什么纠纷来。”
  “哦,这个啊,音乐系的。那群逗比把自己的音乐都刻到磁带上了,买了一盘就顺手刻了进来,你别说,效果还不错。”
  秦远峰这才放下心来,都是一个学校的那就好办了,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那叫窃!
  “行了,你玩吧。”尽管被吵得难以入睡,但是他很理解郝胖的心情,一个作品,亲手把它写出来,谁还能等到过一天再看?
  被子一蒙,他就尽量让自己进入了梦乡。
  “峰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一个人在摇自己的身子。
  叫声很轻柔,动作很猛烈,就像做爱的时候总有主导的一方嘴里叫着亲爱的一样,不把他摇醒誓不罢休。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差点脏话就彪了出来。
  屋外群星璀璨,明月高悬,绝对不超过四点。
  “晚上好,滚。”
  说完这句话,他倒头继续睡。
  但是没过多久,一阵午夜凶铃一样的喃喃声就在他耳边响起:“峰哥……你就起来一下吧……出大事了……”
  没理他,过了几秒,郝胖催命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游戏出问题了……你起来看看吧……”
  这一下,就像夏天冲了一桶凉水,秦远峰立刻毫无睡意。
  他裤子都来不及穿,三步两步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问:“出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黑夜中郝胖的脸色看不清,但是声音好像有点胆怯,过了半天,才听到他嗫嗫嚅嚅地说:“第四关……还有一个点我死活找不到……”
  屋里瞬间寂静。
  秦远峰心中简直一万头草泥马瞬间跑过,几点了?!大半夜的把他叫起来居然是因为游戏打不过?!
  “郝正峰,现在几点?”他把心里的草泥马全部关到草原上,沉声问。
  “……四点三十……其实我已经看到有人在晨练了……”
  “你玩了快五个小时?”
  “……这不是不知不觉吗……我都没注意……当时就想找找不同,结果一看表……三点半……”
  “然后你还不去睡觉?”
  “……我说再玩一把,结果一下子就过了第三关……”
  秦远峰肯定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带着一种小兴奋。
  但兴奋瞬间就消失了。
  “结果到了第四关……我找了九个……第十个怎么都找不着……老大……峰哥,你就告诉我在哪吧!不找着我睡不着觉啊!”
  秦远峰二话不说,一把关掉电源,给了他珠圆玉润的屁股一脚:“滚去睡觉!”
  “峰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虐待劳工!我……我可以告你的!你侵犯人权!”
  躺到床上,他反而睡不着了。郝胖翻来覆去念叨着第四关,他被魔音贯耳不能入睡。
  “怎么?真有那么好玩?”他干脆翻身坐起来,点了根烟,打着哈欠问。
  “绝对好玩!”郝胖一下子也翻起来了,声音带着兴奋:“我开始只是看着画面不错,没想到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峰哥,你这手玩得厉害!这游戏很棒!没的说!都让我找到当初玩超级玛丽的感觉了!”
  秦远峰深深吸了口烟,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觉得能卖多少?”
  这下郝胖哑了,他是完全不清楚,过了半天才说:“质量没问题,我的程序也ok……总之是款很好玩的游戏,我觉得谁都会被它迷住!”
  秦远峰笑了笑:“可惜啊……这次的cff,还有两家大头要解决……”
  “郝胖,我从没担心过我游戏的质量。我担心的,是一些外在因素引起的游戏销量问题……”许久后,他把烟头摁灭:“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刚起来,马上去车站买了票,本来想坐飞机,咬了咬牙买了火车票。
  现在的火车还没有提速,十几个小时,也不算太久。
  晚上八点的火车,他迅速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仔细将主板放到盒子里,再包了好几层,早早来到了火车站。
  车站中,已经是人满为患。
  他惊讶地看到,不少打着“xx电子公司”“xx电子厂”横幅的招牌,cff是现在两岸三地规模最大的电子展,香港,台湾的电子公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叔,你们是去cff的?”坐下后,他旁边就是个“鼎鑫电子厂”的团队,足足有十几个人,带的箱子都有好几大箱,严严实实用纸盒装着,轻轻挪动就哗哗作响,他不禁试探地问道。
  “是啊。”身边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西装,雪白的衬衣,领带笔直,也没介意他的问题:“每年都要放下好几个订单,大陆那边的人工便宜啊,速度又快,你要放在香港,同样的工作差不多要多三分之一的时间,工资还高。”
  “后生,你这是去广州旅游?探亲?”男子笑着问。
  秦远峰笑了笑:“我也是去参加cff的。”
  “你?”男子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秦远峰,怎么看怎么普通,背上背着一个大号的军用包。他狐疑地问:“你是……哪个公司?”
  “不,我是香港科技大的。”
  “哦。”男子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要是公司,这也太搞笑了,这一身与其说是公司,还不如说是去广州打工。
  车,缓缓从车站开动,外面已经是明月当空,柔和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同一层轻柔的纱,混合着“卡次卡次”的列车轰鸣,竟然催生出一种催眠的效果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广州站,他坐起来,洗漱了一下,朝着车外走去。
  刚下车,一条条横幅就差点晃花了他的眼,仿佛全球的电子商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广州,打着某某电子厂横幅的公司比香港车站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简陋的火车站上方一条巨大的横幅“热烈庆祝中国电子展隆重召开”。
  下方,是特地开辟出的一大块空场地,七八张木桌拼成一排,上面盖着红色的绒布,几个搪瓷杯放在一旁,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秦远峰仔细看了看,嘴角就翘了起来。这些接待人员仿佛统一了一般,全部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甚至有位女人还带着五角星的帽子。
  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大群人,成为了整个火车站最热闹的地方,他咬着牙挤了过去。
  “这位同志,请问会场怎么去?”“我是红星电子厂的,我们场的接待地区在哪?”“请问香港办事处在哪边?”
  “一个一个来啊,这位同志,请你往后退一点!排队!都排队!”维护秩序的车站人员感觉喉咙都在冒烟,人太多了,毫无秩序,电子厂的,看热闹的,潮水一样涌来。
  正当他放下大喇叭,准备喝口水的时候,一个明显看上去还是学生,背着军用背包的男生,站到了自己面前。
  “这位小同志,这边是中国电子展登记的地方,出站口不在这里,我也不是出站咨询人员……”他几乎是有点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