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她忙不迭点着头‘嗯’两声。
  阮灵芝看着内视镜下,摇摇摆摆的斗牛犬玩具,说道,“原来这辆车是你的。”
  唐昊一抬眉毛,觉得好笑的回答,“这车是梁安的。”
  阮灵芝愣一会,“他跟我说是借来的。”
  唐昊想了想,然后‘哦’的拉长一声,“他不是把钱全借给那谁嘛,这是他爸给钱买的,在他观念里借他爸的钱买车,就等于是借来的车,美国佬的思想,理解一下。”
  后座的韩煦低眸沉思,他们口中说出最频率的名字,大概就是那个男人。
  梁安,是哪一个梁,哪一个安。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韩煦租住的居民楼下。
  唐昊下车帮他搬出行李,不到几分钟再回到车上。
  阮灵芝扒在窗口,对拉着行李箱走进楼道的人挥手,“发工资要请吃饭哦。”
  韩煦转身看着她,他半张脸被楼道里的阴影遮住,他勾起嘴角,抬手挥了挥。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阮灵芝没有放在心上,随着车慢慢移动,她也按上车窗。
  -
  阮灵芝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昨天在火车上她用差到要命的信号,居然能跟梁安聊一整晚,现在困得她睁不开眼,把行李箱往沙发的方向一推,甩开鞋子直奔她的床,扑下去就起不来了。
  她脸朝床面闷着有一会儿,艰难地爬起来去洗澡,换身睡衣舒舒服服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记不清有多快沉沉地睡去,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人间七月,炎夏。
  她在韩煦家里,老空调工作时发出嗡嗡的响声,门外就是韩田野的诊所,能听见一段段的咳嗽。
  电视机在重播冗长的电视剧,男男女女激动的念着台词对白,她困倦地伏在作业本上睡着了,韩煦走进来,轻轻地关上门。
  他盯着她的睫毛,而她在平缓地呼吸。
  他低头,气息越靠越近,直到拂在她脸颊。
  一阵敲门声叫醒阮灵芝,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坐身起来,揉一揉眼睛,下床走到门口,踮起脚才想起门上的猫眼房东还没有来修好。
  阮灵芝打开一些门缝,眼前冒出一张猫脸。
  她一怔,把门完全推开。
  站在门外的男人穿着深蓝的高领毛衣,外面依旧是黑色长款大衣,两手举着一只猫。
  阮灵芝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猫,将其抱在怀里,用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慵懒的说着,“打卤面,你有没有想我。”
  梁安看她抱着打卤面转身,根本不管他,自顾自地走进房间。
  他笑着关门跟上去,阮灵芝在床前地毯放下打卤面,掀起被子爬进去覆盖自己,窗帘阻挡室外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但是梁安饶有兴致地打量这间房。
  她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倚靠在房门口的人,问着,“你困吗?”
  梁安一听站直身体,神采奕奕的点头。
  阮灵芝往床里边挪去,腾出一大块空间,拍了拍床面,“睡吗?”
  听着她像小孩一样的语调,似乎愿意分享她的床,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
  梁安忍不住扬起嘴角,他走过去,脱下外套,把枕头靠立在床头,半躺在她身边。
  他刚躺上来阮灵芝就朝他挪过去,她用梁安的胸口当成枕头,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舒服地蹭了两下他的毛衣。
  梁安顺势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本来阮灵芝打算继续睡,此刻鼻腔里全是他的味道,这样的接触,反而清醒许多。
  梁安蹭着她的头发,“我没有想你。”
  阮灵芝面无表情的回应,“哦,是吗。”
  他低沉的嗓音接着说,“我只想见你。”
  阮灵芝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抿了抿唇,转移话题,“我今天终于知道,是谁把车借给你了。”
  梁安不慌不忙的说明,“是我爸借钱给我,然后我去买的车。”
  “又是我没问吧。”阮灵芝撇撇嘴。
  通过她提起这件事,梁安突然想起,“忠良哥昨天把钱还我一半,我现在有钱买房子了。”
  阮灵芝用手肘撑着床支起半身,诧异的皱眉看他,“你到底借他多少钱,还一半竟然可以买房?”
  -
  年初八的清晨,各行各业恢复正常工作。
  从地铁口上来,她融进茫茫人海。
  人行道前方的信号灯变绿,她匆匆走过斑马线,推开拐角处一间咖啡店的门。
  不一会,她握着一杯热摩卡,提着一份三明治出来。
  进入公司所在的商务写字楼,刷卡走进电梯。
  毛倩倩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见一身职业装,漂亮不乏妩媚的女人,正从玻璃门进来,她咧开嘴笑道,“新年好!”
  阮灵芝一边掏出考勤卡,一边笑着回应她,“新年好。”
  毛倩倩绕出前台,抱着手臂拦住她的去路,眯起眼睛说,“灵芝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阮灵芝一愣,接着说道,“我今天交转正申请,能不开心嘛。”
  说完,她笑着拉开毛倩倩,径直走进办公区。
  阮灵芝坐下先打开电脑,喝口咖啡,再拿出三明治咬着,检查过申请书,打印完毕交给人事部。
  解决心头一件大事,她伸着懒腰心情颇好时,收到一条短信。
  阮灵芝看完这条信息,用手机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发件人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接通后,她笑笑问道,“晚上请客啊?”
  ☆、第24章 答案(4)
  都市的夜晚静不下来,下班高峰刚过,街上依旧喧闹,霓虹灯火更甚璀璨。
  这一家火锅店,躲避着车水马龙,藏匿在老街区里,生意却红火的一塌糊涂。
  餐馆面积不大,摆着十几桌,人多的时候门口也加摆几桌,中式的古朴装修风格,雕花窗棂有点掉漆,男人喧哗,碰杯声不绝于耳。
  这家店阮灵芝来过两三回,驾轻就熟地点了几盘配菜,荤素都有,末了,她对着服务员小姑娘说,“再帮我拿一碟花生酱。”
  她一顿,看向对面的韩煦,“你要吗?”
  韩煦浅笑摇头,“我不用了。”
  “那就先这样。”阮灵芝合上菜单递给小姑娘,又想起,“啤酒拿两瓶。”
  扎着马尾的姑娘清脆地‘哎’了一声,用胳膊夹着菜单跑到收账台,没过两分钟,拎着啤酒回来放在桌上,手拿着启瓶器问道,“开吗?”
  瓶盖飞起来掉在桌上弹几下,白沫子在快要溢出玻璃瓶口时,总有点紧张。
  韩煦第一次和她喝酒,是安熹微离开舫城的那天晚上。
  东西堆放拥挤的杂货店里,蚊香的气味浓重,中年男人穿着背心,举着电蚊拍正噼啪地灭蚊,收钱的桌上突然多出两瓶啤酒,男人的视线顺着拿酒的手,移到他的脸,他说,这是我爸要的。
  韩煦付完钱,在中年男人审量的目光中,还拿走一根吸管。
  他急匆匆的穿过夜色下弄堂,低头走过一间亮着米分红色灯光的发廊,回到一道斜坡路上,路边栏杆下坐着等待已久的女孩。
  阮灵芝抱怨道,“买瓶酒,你都能去这么长时间。”
  从韩煦手里拿过酒瓶,她懵住,“这要怎么开?”
  他想了想,将瓶盖边沿对在地砖上,用力一按,虽然浪费许多,但是瓶盖开了。
  阮灵芝不由自主地赞扬着,“哇,好厉害。”
  未曾想过,后来他飞蛾扑火的理由,也许因为那时她眼里转瞬即逝的崇拜,看了会上瘾。
  阮灵芝把吸管扔进酒瓶,吸了一大口,立马连着呸几口,整张脸皱成包子,“好苦……”
  韩煦敛眸微笑着说,“那是我头回见到,有人喝啤酒用吸管。”
  这句话音落下,他的眼神逐渐放空。
  “小煦。”
  阮灵芝叫他几声,韩煦才回过神来。
  看见她摆摆手,说着,“那些事已经过去,就别提了。”
  阮灵芝握着酒瓶和自己的杯子,倒满一杯放在他面前,再顺手拿过他的杯子倒满,给她自己。
  她举着酒杯,笑意盈盈的说道,“我先预祝你前途无量。”
  韩煦立刻端起酒杯,碰上她手中的杯壁,玻璃相撞,声音却浑浊。
  阮灵芝仰头饮尽满满一杯酒,凉爽的液体灌进喉咙,激得她咬一下牙齿,好像坐在温黄的路灯下,用吸管喝啤酒的女孩,不过是他隔世的幻觉。
  年轻的小伙穿着似乎洗涤千遍的厨师服,端着一锅鸳鸯汤过来。
  恰好这时,阮灵芝感觉到包里的震动,随即将酒杯搁在桌上,她掏出手机,很快地扫一眼屏幕,略带抱歉对韩煦说,“我接个电话。”
  他表示无所谓笑笑,然后看着阮灵芝侧过身,把手机贴在耳边,留给他半张脸的线条,在逐渐升腾起热雾的汤锅后,她无可奈何的笑起来,细腻纤长的手指,在额间来回轻抚。
  不一会,阮灵芝拿开些手机,回头看着他,“我有一个朋友要来,可以吗?”
  “好啊。”韩煦眉语目笑的回答,却在她侧身继续讲电话的瞬间,神情只剩落穆寂寥。
  沸腾的汤锅翻滚出波浪,辛香四溢。
  他们一边涮火锅一边聊着天,与周围喧闹的气氛融合在一起。
  阮灵芝言笑晏晏,那双眼睛含露携雨,好像瞳仁里只有他的倒影,但是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吸引走她全部的注意。
  回完信息,阮灵芝招手叫来服务员,说着,“再加一套碗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