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你过来。”李明朗说。
  又是这三个字。
  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酸酸地问:“你这段时间不是都不爱见我的吗?怎么今天主动要跟我说话了?”
  “不是你先在我门口偷听的吗?怎么变成我主动跟你说话了?”
  我无法反驳,气呼呼地坐到一边开始吃李明朗的点心,李明朗是个没口福的人,为了不增加心脏的负荷,不能吃太甜的、太咸的、太辣的、太油的,不要姜、蒜、胡椒、味精,基本他吃的东西都寡淡寡淡的,真没什么味道。
  “不要吃我的东西。”李明朗嫌弃地说。
  “你自己又不吃!你平时不都让我给你吃的吗?”
  “今天没让你吃!”
  真不知道李明朗心里有什么邪火,他老是这样,总对我撒气,从不见他对程梦泽撒气,人家是心尖上的人,我则是他脚底下的人!
  想到这我就有些生气,撇撇嘴,把咬了一半的点心扔了回去,气呼呼地说:“我还不爱吃你的点心呢,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可李明朗却叫住我道:“谁让你走的?”
  我以为李明朗是知道自己错了,偷笑一声,转过身得意地说:“你又没有事情跟我说,我也没什么事情找你,怎么还不让我走了?怎么,想我陪你啊?”
  李明朗冷冷地看完一眼,不屑地说:“我没有事情跟你说,你也不准走。”
  “凭什么?”我气坏了。
  “因为我不准你去见庄尘。”李明朗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道:“再过一个小时他有个手术,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回医院了,你在这里坐半个小时再走吧。”
  我真的是有些生气了。最讨厌李明朗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了,我是喜欢他,可我又不欠他的,凭什么他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你不让我见庄尘我就不能见了吗?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为你好。”李明朗难得好脾气地说。
  “你就是不愿意庄尘喜欢我?”我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为什么那么看不惯我!”
  “我不是看不惯你,我是觉得庄尘不适合你……”
  什么叫做庄尘不适合我?说得好听。
  我知道,打心眼里李明朗就瞧不起我,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过我,他嫌我穷,觉得我廉价。所以我配不上他的世界,配不上他世界里的任何人,他觉得庄尘那样好的人,我不应该得到,应该留给他心爱的程梦泽,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好继续替他照顾她。
  我冷笑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懂你的意思,我不配嘛……”
  李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敏感?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卑呗,越是一无所有,就越脆弱,除了这点不值钱的自尊心我也没用别的什么东西了。”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齐荠,你不要多心,我没有觉得你不好。”
  “我管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你让别人觉得你是什么意思才有意义……”我语带嘲讽地说:“只可惜,无论你怎么费尽心力想把他们凑做一对也没用。程梦泽不喜欢庄尘,她喜欢你。而你呢?明明心里想要程梦泽,却装作不在乎,违心的把她推给庄尘,你这么做好像很高尚,可你不觉得这样很伪善吗?”
  李明朗凝视着我,并不生气。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不管不顾的去爱人,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留给她的只能是悲伤和怀念,我还是要自私地去爱她,让她和我一起下地狱。你觉得这样做才是善良?”李明朗苦笑着问:“如果是你,你愿意么?”
  我捏紧了拳头,低着头不去看李明朗,咬着牙道:“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凭什么你一个人做决定,凭什么你来决定谁适合她?如果我是程梦泽,才不会在乎这些。哪怕只有一天相爱,也够我回味一辈子了。你若是活着我就照顾你一辈子,你若是死了我就守着你的坟墓。我才不管前面是黑白无常的勾魂链还是死神的镰刀,哪怕要我孤注一掷地赔进后半生,我也要爱你。反正没有爱,人生再繁花似锦也不过是醉生梦死。我不怕你会死,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至少我还拥有麦子的颜色……”
  李明朗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抬头看他,可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喜欢的人,总觉得没来由的委屈,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忍住哽咽道:“我相信你若是把你的真心告诉程梦泽,她肯定会这么想的。庄尘再好,再健康,也比不上她爱的你……”
  李明朗还想说什么,可我不想再听他和程梦泽之间的爱恨痴缠了。
  “庄尘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希望你和程梦泽百年好合,这样也就不会妨碍我找到幸福了。”
  我转身就冲出了房门,李明朗叫了我一声,可我并没有理会。
  明明是我一厢情愿地要喜欢他,可为何到头来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爱情就像赌博,不是赢得满盆钵,就是输得一干二净,可我连下注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放在一起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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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v章
  chapter 025
  一离开李明朗的房间,我就看到庄尘在我的房间门口,见我出来,他立刻走到我面前,低下头温柔地问我:“谁惹你不高兴了?”
  这就是李明朗和庄尘的区别,李明朗总是对我说“你过来”,而庄尘从来都是走向我,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庄尘金丝边眼镜很琥珀一般的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下泪来。
  女人真坏,从不忍心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落泪,却总是把眼泪留给爱自己的人。
  庄尘急了,拉我进了屋子,关上门,一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的眼泪,一面柔声安慰着我:“谁让你这么委屈?谁竟然舍得让你受委屈……
  我哭得更难过了,没头没脑地冲着他嚷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你可以找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为什么要是我?凭什么是我?”
  庄尘一愣,微微皱眉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念头?”
  “因为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啊,我的过去残破不堪,我的未来一片惨淡,我不聪明、不漂亮、不完美,还是个疯子!可再看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了,又聪明、又英俊、又有钱、腿还长,你看,就连你的手都比别人长得好!性格还又温柔又体贴,绅士得让每一个女孩子动心!你完美得简直就不像是真实世界里的人。你和我在一起,人家肯定会说’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的……”我一边哭一边说,像是个疯子一样……不对,我本来就是疯子!
  庄尘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满地问,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
  庄尘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眼里尽是柔光,脸上是喜悦的神情。“你原来对我的观察这么仔细啊,你是不是总在偷偷看我,偷偷想着我?”
  我正难过呢,这个庄尘怎么还这么不正经!我正想说话,可庄尘却忽然抓住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用虔诚的眼神看着我,郑重地问:“齐荠,你相信我灵魂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我点点头。
  “灵魂没有高矮胖瘦,也不能用职业去区分,再好看再华丽的衣服,也不能让灵魂变得高贵,而就算是生活在阴沟里也无法让一颗高贵的灵魂变污秽。我知道你是怎样的珍宝,所以不要再说你配不上我的话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配不上你。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才有幸今生遇见你。”
  我被庄尘蛊惑了心神,下意识地说:“世上只怕只有你会这么看我。”
  只怕只有他觉得分裂的、疯狂的、竭斯底里的我是好的。
  “因为我爱你啊。”庄尘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柔情万种地说:“从此以后,请你专注地看着我,用心了解我。我希望你能洞察深渊,然后渐渐爱上我。”
  爱是什么呢?我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我总不大懂什么是爱。
  如果情绪有颜色,那么喜欢一定是粉红色的,像少女的房间;恨是猩红色的,是腥甜阴沉的血;忧郁是水蓝色的,像教堂上的玻璃画;悲伤是深蓝色的,是夜晚的大海;沮丧是灰色的,像是被水洗过的阴天;绝望是黑色的,是没有星星的宇宙。
  爱是什么颜色的呢?我不曾见过。
  爱远比我所知的一切都要复杂,是我还未曾触碰过的感情。我想爱与荷尔蒙、本能、欲望应该都关系不大,喜欢、恨、忧郁、悲伤、沮丧、绝望,都很容易找到情绪的根源。可是爱的精神和生物学的根源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庄尘放开我的手,站在离我半步的地方。
  “你说你爱我?”我问庄尘。
  庄尘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爱我?”
  “因为我若是不爱你,便会彻底陷入疯狂之中,对你的爱,是唯一能拯救我的东西。”
  身体要喜欢,灵魂要爱情。
  庄尘口中的爱有些玄乎,总让我找不到根由,所以我不安,所以我不敢轻信。可是他的语言和举动总是郑重,所以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人总是趋利避害,总是倾向于靠近温暖的方向。
  “我会好好想想的。”
  庄尘一愣,问道:“想什么?要不要接受我的爱?”
  我点点头。
  庄尘高兴地笑了起来,又开玩笑似的说:“看来我还是不够完美,要不然你就不会这么犹豫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我没有怪罪你,即便只是考虑接受我的感情,只要你愿意去考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知道庄尘不会怪罪我,却还是不想他误会,我把手轻轻放在心口,有些彷徨,迷茫地说:“你当然很好,有好多时候,我都想干脆就沉溺在你的温柔里,不要挣扎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叫我快逃。”
  庄尘的神色一变,但又很快问头地问我:“逃什么呢?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个声音告诉我,你的爱要让我万劫不复的。”
  庄尘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一看,只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来,他轻轻抬了抬他的眼睛,微笑道:“万劫不复又怕什么?如果前面有深渊,我陪你一起掉下去,往下,也是前程万里。不是吗?”
  庄尘的声音里满是蛊惑,他真的是一个有说服力的人。
  是啊,怕什么万丈深渊,往下也是前程万里。
  “好了,看你脸上的表情,太严肃了。”庄尘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收起了方才那郑重其事的模样,轻松地对我说:“不提这么压抑的话题了,你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庄尘手里放着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跟你送我的那一条好像!”
  “就是那一条,是你扔掉的吗?”庄尘问我,语气里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还是非常温柔。
  这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摸了摸脖子,那里空荡荡的,这么贵重的项链什么时候掉的,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内疚地说。
  庄尘神色柔和地说:“我没有怪你,只是怕你不喜欢,若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再买新的给你,一直到你喜欢为止。”
  “喜欢喜欢!你别乱买啊,浪费钱!”我忙夺过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疑惑地问:“这项链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李明朗的房间里。”庄尘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冒了一身的冷汗。“你在他房间做了什么才能把项链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