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最后还没开动,一直守在旁边的胡子阿叔就喊受不了了。
  因为是自备粮食,准备的分量也不够,许三郎只给管事送了一碗汤。剩下的加上胡子阿叔五个大汉,全搞定了。
  当天商队就传开了,同行的有个农家汉子弄得一手好食。东家也好奇的叫唤许三郎前去问话。
  许三郎老老实实的说了,这是自家的猪油的效果,自己的手艺也就一般。
  东家说能否用猪油让他的厨子做一道菜,如果满意的话,他愿意出资买下方子。
  结果东家是满意的,这猪油炒出来的菜比大豆油味道要浓,还比较滑。更重要的事,猪油冷却了会凝结成固状,比大豆油好携带。尽管上层的世家豪族认为吃食彘肉较为不雅,但是对于商队来说,这倒是好东西。
  东家让管事和许三郎谈价格。
  许三郎这几天虽然跑前跑后的,管事比较满意,可是也不认为这农家汉子能有多少见识,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前几天那腊肉鱼干不是东家当场让给二两银子,管事是不会出这个价的。
  管事想了想,问许三郎五两银子,方子加他手上的这罐猪油,可否。
  许三郎心里已经高兴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可还是牢记自家婆娘说的,讨价还价,就算心理再满意也得假装迟疑。许三郎倒是做不出迟疑的神情来,只好拿着水牛眼,不说话,直盯着管事。
  管事这会也觉得自家似乎有点不地道了,没想到这汉子居然还懂些甚么,“最多十两,不能再多了。”
  许三郎赶紧答应下来,他快撑不住了,“唯唯。不过这罐油不能给你们,这是我家婆娘交代一定要自己吃完的。我可以在下一个市集现买猪油帮你们一起熬。”
  管事也只好答应了。
  导致下一个市集上,彘肉摊子上的肥油,当天被一群人一清而光。留下一地疑惑的人,再到后来隔壁市集上也是如此,搞得人心惶惶,以为这肥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传说就是这样产生了。
  一路向西行,经过甘州、乌孙、车师、大宛,最后到达大月氏的都城蓝氏城。一路并不是顺风顺水的,但都给摆平了。许三郎也就不想给自家婆娘说那些过程。
  自从许三郎见霍香梅不敢吃夜猫子之后,就认为她胆子像兔子。
  在大月氏,许三郎把所带的货品都清了,全部都换成香料或者便于储藏的物品。回程没有在粱邑停留,直奔长安。把所有的货物出售,再往家来。
  “我见到二郎了。”许三郎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霍香梅。都说家丑不外传,可是霍香梅也不是外人了。
  “唯唯?”霍香梅是知道许家有四兄弟的,伯仲叔季,光宗耀祖,当初起名字就按这排行来。只不过一直没有见到老二和老四,平时也不见许三郎提起。霍香梅还以为已经不在了。
  “当初我前头的婆娘,阿娘是打算给二兄的。可二兄临结礼一句话都不留,就不见了。还是后来有人说,看见他和邻村的一个寡妇走了。”
  “那个寡妇是冲喜进门的。可是没三天,那汉子还是害病死去了。”
  “之后,那户人家把责任怪罪于她,不同意她出户再嫁。她娘家只有一个大兄,也说不了甚么话。否则当初也不会十银就买了她给人家冲喜。”
  “那户人家天天折磨她,据说饭食也是不够的。在她和二兄走之前,我也是听说过这个命苦的妇子。可是不知道她和二兄甚么时候勾搭在一起,还哄得二兄一句话都不留给家人,就跟她一起出走了。”
  私奔?前汉王朝,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之事。开始时文君之父是为蒙羞,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却又不能不顾自家娘子。当文君穷困时,只得再接济。虽说后来司马相如发达了,文君之父也接受了他,肯定了女儿的眼光。但是当初左邻右舍的眼光和闲言,文君之父估计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现如今许二郎和寡妇私奔,也不知道当时许三郎一家是怎样渡过来的。
  “我跟着胡子阿叔去了管事那的大商行,借用他家门前的位置做买卖。看见二兄在帮忙搬卸货物,我上前确认。二兄扭头就走,他说羞于相认。”
  “我扯住他不放,让他给我说清楚。后来管事见我俩是认识的,卖了个面子,许给二兄半天假。”
  “后来,二兄带了我回去,他在长安租住的地方。那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住了四五户人家,吵吵闹闹的。”
  “二兄带我进了他住的屋子,里面有一个妇子背着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娃子迎上来,问二兄今天怎么如此快下工。”
  “二兄搓着手指,悻悻的说这个三郎,让我叫阿嫂。我不愿二兄为难,叫了阿嫂。那妇子脸色苍白的说,阿叔慢坐,我去做些吃食。就急忙背着孩子走出去了。”
  第36章 二郎痛哭三郎藏银
  “那时候,我才知道,二兄在那寡妇未嫁时,就见过几次面了。后来居然还在同一个村子里,看到那寡妇被自家阿婆拿点着的柴火戳手臂。二兄怜惜她,好几次偷偷的给她塞蒸饼。后来一起,寡妇对他说自己是活不下去了,准备哪天撑不住了,就一头挂在那家。”
  “二兄一时脑子热,就带着人走了。后来清醒过来,也不敢回家了。因为这妇子没有户籍,他们也不敢住庐,再加上身上没有甚么钱,又害怕被捉回来。”
  许二郎那时是很怜惜那妇子的,可清醒过来,加上一路的担惊受怕,心里更是想念家里了。可是如果往家去,这妇子肯定是活不成了。最后还是不忍心,再说自己已经把这妇子给睡了,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
  最后,许二郎拿着自己的户籍在隔壁邑的一个村子里租了一间屋子,安定了下来。白天他跟着同村子的汉子去打零工,到商行扛货、跟着走镖、端菜甚么的都做。那妇子就在家里缝缝补补的,还接了同村富足人家的衣物来洗。结冰的冬天,两只手肿得像萝卜。
  后来,生了三个娃,可都没有活过来。最大的一个在战难的时候还是养不活了。
  期间许二郎有打算给家里口信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人带,又怕被那户人知道了,寻来。
  一直到后来逃难,都没能给家里消息。
  最后来到长安,大王建立大晋朝,重新确立户籍。那妇子也能入户了。原来那妇子姓王,叫二花。
  家里分到十几亩地,可这是王二花又怀上了。和王二花商量过后,把地都种上粮食。再到来长安城里租了间屋子住了下来。平时许二郎还是在商行做伙计,王二花就在家缝缝补补的,照顾家里。偶尔再回村子里看看田地,长安米贵,自家十几亩地种得好,不仅够吃,还能粜出去。
  安定下来了,就想着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户人家应该已经不找了,加上许二郎也认识不少商行的人家,有经过家里那附近的。拜托他们送口信,可是送信的后来回来说,家里都没有人了,不知去哪里了。
  人海茫茫的,许二郎也不知去哪里寻自家人,还在不在都难说。大哭一场后,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只是再面对自家婆娘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尽管知道不能怪她,当初也是自己最初提出私逃的。可这回自家一个人都找不到了,许二郎心里只能怪自己。
  再后来,想到以后自己只能和王二花相依为命了,大哭一场之后,还是打起精神来干活。
  这会看见三弟,许二郎别扭之后,满是羞愧。等许三郎揍了几拳二郎后,说到阿爹阿娘已经不在了,四弟也不见人影了。
  这汉子嚎嚎的大哭起来,拿脑袋往炕上的长板案直磕头,“阿爹,阿娘,阿弟我是畜生啊,我对不起你们!”
  王二花,听见许二郎的哭声,跑进来,不知所措的说,“三郎,一切都是我的错,不管二郎的事,都怪我。”看见许二郎直磕头,她在地下就跪了下来,跟着磕。
  背上的娃娃被吵的也哭了起来。
  许三郎好半响才出声制止,“好了,起来吧!先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