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她被那些混混儿带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一间废弃的小屋,那地方根本没人经过,所以那些混混儿甚至没有封她的嘴,她不停地大声呼救,结果是徒劳。万幸,最后关头温哲出现了。她不知道温哲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她只知道,如果他再晚个几分钟,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出现得堪称及时,但对当时的余尔来说,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她的衣服已经不能蔽体,整个人极其狼狈,看到温哲冲进来的时候只觉得无比难堪。他跟那些人打成一团的时候她缩在墙角,恨不能一死了之。对方人多势众,温哲被揍得浑身是伤,毫无还手之力。再后来警察赶到,混混儿闻声逃跑,他们俩才算是躲过一劫。
  这些事如今想起来依然无法平静地面对,她的声音渐渐开始发抖,白经池把她的脑袋按到怀里,阻止她说下去:“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去想,都忘掉吧。”
  “你知道?”她挣扎着抬起头,难掩惊讶。
  白经池坦白:“知道。”但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她被混混儿抓走,差点强.暴,最后被温哲救下来,还知道刺刀就是当年那群混混儿的其中一个,那几个人最后都被爷爷整治得很惨。但是具体的细节,包括封淼淼这部分,他一直是不知情的,直到不久前她找刺刀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封淼淼,他才大概猜到封淼淼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不过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的已经不重要,那些不好的经历他不想她再去回忆。
  原来他早就知道……余尔眼眶红起来,固执地望着他:“你不介意?”虽然那些人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并没做错什么,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很怕他会介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很在意。
  “介意,当然介意。”她眼睫颤了一颤,白经池却又道,“我只介意,有人伤害了你。”
  “真的?”她眼眶里已经转起泪珠。
  白经池点头,重新把她揽到怀里:“很抱歉,那时候没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更抱歉,即便我在你身边,还是让今天的事发生了,没能护好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任何人伤害到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余尔脸埋在他怀里,哭着点头。
  白经池紧紧抱着她,目光略过山脚下的白色车尾,又淡淡移开。
  他的老婆他自己找,自己负责保护。
  山下的白色宝马里,刚刚被两个人都念了一遍的温哲正沉默地抽着烟,车窗开着,村庄里景色不错,这是余家的老家,也是那件事后余尔修养的地方。他很早就听说过,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相隔着几百米的高度,他也记起了当年的事。不同的角度,也是不同的感受。
  那天他和相熟的几个男生也在聚会,吃完饭出来看到街边有卖烤玉米的,给余尔打电话问要不要给她带一个回去。余尔说不用,还很高兴地跟他说跟封淼淼约好去酒吧玩,酒吧和夜店都是余爷爷明令禁止她去的地方,背着余爷爷偷偷尝试,她很激动。
  温哲去过几次,没她的那股好奇劲儿,不过一听那家酒吧就在离饭店不远的地方,干脆跟同伴一商量也过去了,人多更热闹点,刚好有他们几个男生在,她们俩女生也能安全点。
  不过他还没到目的地,余尔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见她的呼救,他立刻拔腿往酒吧的方向狂奔,一边招呼同伴报警。他在酒吧侧面那条小路捡到了她的手机,那里很窄,车子很难开进去,路上也没有车轮痕迹,所以猜到那些人走不远,几个男生立刻分头去找,他运气好,找对了方向。那间屋子在一条死胡同里,他本来没打算进去,从路口跑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声音,才又折回来。
  他太着急,甚至忘记通知其他人,踹开门看到角落里围着的几个地痞,目光扫到床边耷拉着的那片花纹眼熟的裙角,一瞬间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后面的记忆跟余尔是重合的,他单枪匹马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最后被打得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不过余尔不知道的是,他被暴打的时候一声都没吭,但是那些地痞离开后,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她蜷在墙角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一下子就哭了。她背对着他缩成一团,没有看到。
  那时候正是大夏天,他只穿着t恤短裤,连件能脱下给她的衣服都没有。白t恤上已经沾满鞋印,他肋骨受了伤,忍着剧痛脱下来,把衣服放到床边,然后赤着上身走出去把破旧的木门关上,背对门口蹲下来,捂着脸哑声说:“我在这里守着,你把衣服穿上。”
  门口能清楚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知道余尔没动,想办法哄劝,都没用。到后来警察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几乎是哭着求她:“我求你了,先把衣服穿上,警察马上就进来了……”
  里面这才有了一点动静,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伴随着她压抑的哭声,他在门外听得心如刀割。
  没几秒警察就冲进来,他站起来跟人解释情况,双手一直挡着门,有警察想要拨开他的手进去,被他爆喝一声用力推了一把:“谁都不许进去!”她还没穿好衣服,他不能再让她被别人看。
  袭警是很敏感的事情,那个警察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另外两个人立刻冲上来三两下把他制住,手铐一拷拽到了一边去,挣扎中他被直接按到地上。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已经有警察破门而入,他被死死压住无力阻止,听到里面骤然响起的凄厉尖叫,哭得不能自已。
  他没有保护好她,连个门都守不住……
  余尔被闻讯赶来的余爷爷带回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他每天都往余家跑,但余尔一直不肯见他,准确来说是不肯见任何人。后来爷爷委婉地劝他不要再来,以免刺激到她,然后她被带回月湖村修养,而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国。
  独自在异国他乡,刚开始的那端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做类似的梦,不同的地方,却是相同的场景:她被人欺辱,而他无力保护。她崩溃的哭声,破碎的衣服,还有死灰一般的眼睛……几乎成了夜夜困扰他的噩梦。
  ☆、chapter 61
  余氏公关部得到命令后迅速和各家媒体进行交涉,各大媒体基本都愿意卖余氏一个面子,小媒体更是没有资本和余氏抗衡,很快就撤下了相关新闻。
  当然也有个别后台强硬,抑或是为了大新闻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媒体不肯配合,翟域懒得跟他们周旋,直接让技术员黑了对方的网站。不删?呵呵,没关系,老子把你所有的数据都清了。
  那些经由封淼淼合成的艳照发出还不到半个小时,网上已经完全搜不到相关信息。除了已经被某些眼疾手快的网友下载保存到自己电脑中的那些,网上有关余尔的照片全部都被清除。因为消息撤除得及时,传播并不广,很多人从别人口中听说之后上网搜索关键字,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全是各种错误信息。
  翟域在白经池的授意下将储存卡里的视频卖给了某家着名的狗仔工作室,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把封淼淼是关衡未婚妻的身份说出来,这个消息既然还未对外公布,真实性就有待商榷,再说余尔这事未必跟关家有关,因为这个女人再得罪关家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翟域还在感慨自己太厚道的时候,那边剪辑过的小视频已经发布出来,连带着几条相关新闻,一起登上各大网站的首页。标题分别是:
  ——关意地产小开未婚妻曝光,家道中落父亲曾任市长;
  ——深夜激情视频泄露,主角竟是关家准儿媳;
  ——盘靓条顺火辣奔放,细数关二少历任极品女友。
  ……
  更有甚者,不怕死地直接打上“天道好轮回,混世魔王你帽子绿了你造吗?”这样的标题,把翟域看得都一阵头疼,这下要闹大发了。
  之前的一批艳照曝光又莫名其妙失踪,已经引起很多网友的关注,在这关头紧跟着爆出封淼淼的新闻,又是比照片劲爆很多倍的视频,自然令网友激动不已。关衡本就有混世魔王的名头在,在c市的知名度比在公众面前露面不久的余尔高得多,平日里惹是生非多多少少也结了一些仇家,综合种种原因,封淼淼的事件爆出后,很快就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刻,处在舆论中心的封淼淼和关衡两人身在医院,尚不知情。关衡被梁乔那一脚踹得几乎吐血,不过并不算严重,拍片后确认肋骨没有骨折,只是胸壁软组织损伤,慢慢休养就行。严重的是他的鼻子,鼻骨骨折,在医院做完复位手术,他坚持要住院。
  封淼淼通知了关衡的家人和助理,想留下照顾他,被关衡不耐烦地往外赶:“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封淼淼不乐意:“医生说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还是去陪我妈吧,让她别担心,也不用过来看我,省得跑来跑去了。”关衡烦得很,变着法地撵她。
  一说让她去陪关母,封淼淼也不再坚持了,绞尽脑汁挤出来几乎关心的话交代,关衡态度比她还敷衍,封淼淼也郁闷,临走的时候嘟嘟囔囔地抱怨:“回家休养不是更方便吗,干嘛非要住院?”
  “随便住住,我乐意。”漂亮的小护士进来送药,关衡瞬间变了一副表情,眼睛盯着人家转,笑得色眯眯的。
  封淼淼恨恨跺了跺脚,揪着自己的包摔门走了。
  助理小张到病房的时候,关衡正在呲牙咧嘴地照镜子,嘴里念着:“哎我这英俊的鼻子啊……”
  小张冲进来就喊了起来:“我的祖宗哟,你手机呢?怎么不接电话?外面都要翻天了!”
  “老子鼻子断了,再大的事能有我鼻子大?”关衡啪地一声把镜子盖在桌子上,气愤地举着手指,“把梁乔那傻逼给我叫过来!弄不死她老子就跟她姓!!!”
  “行行行,这事晚点再说,你先看看这个,”小张敷衍地应着,一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开一个网页,还没递到他跟前又飞快缩回去,“先说好,看完不许摔我的手机撒气!这已经是我这个月换的第三个手机了!”
  “拿来吧你,一堆废话!”关衡不耐烦道,“换一百个还不是老子出钱!”
  小张把手机给他的时候还在嘟囔:“你这话说的!你把我手机摔了赔我不是应该的嘛,我虽然不用出钱,但是出力了呀,你知道重新设壁纸、下各种软件、登录各种账号有多麻烦吗,我……”
  话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他的手机已经被关衡一甩手砸在墙上。他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关衡又是一个甩手,镜子跟着砸在同一个位置,碎成渣渣。他乖乖闭了嘴,关衡已经没东西可扔,愤怒地锤了一下墙,咆哮着:“我草草草草!绿你mb啊绿!”
  小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出。
  等他发完脾气,小张才重新焕发存在感,问了一句:“要让他们删掉吗?”
  关衡揉着在墙上砸疼的手,慢慢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别管,都留着,最好让我妈看到,看看她找的好儿媳。”
  -
  月湖村后山上,白经池和余尔静静相拥着,山间清凉的小风吹得她发丝飞扬,白经池不厌其烦地把她飞起的碎发别到耳后,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摊开手心给她看。
  那枚专属于她的鱼形钻戒,静静躺在他手心里。余尔愣了愣,抬眼看他。
  “在你办公桌上拿的。”他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的信摊开摆在那儿,戒指就放在上面,就猜到她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余尔嘴唇动了动,一时反应不及。白经池忽然将她抱起来放到石头上,自己跳了下去,一腿屈膝跪地,同时捏着那枚戒指,把她的手牵了起来。
  “山水为媒,四季为聘,小鱼,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幻想过很多遍,今日终于实现,她却有些无所适从,额,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呢?怎么说什么都感觉怪怪的……
  好尴尬啊,这竟然是她此刻最强烈的感觉。
  其实白经池也有点尴尬,有关浪漫的事,他都不擅长,求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蹦出来那么一句文绉绉的话,真是丢人。
  原本应该是很浪漫很开心的时刻,两人居然都尴尬地沉默下来。半晌,余尔把手往前一伸,眼睛盯着一边的草丛:“那个……你、你戴上吧。”
  白经池从善如流地将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合适。他站起来,咳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嗯。”余尔右手偷偷捏了捏戒指,该有的喜悦这才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嘴角都翘起来。
  白经池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慢慢沿着小路下山。温哲心情欠佳,已经抽了半包烟,看到他们俩手牵手下来,垂了垂眼,将手中还剩下半截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你还好吗?”他问余尔。
  余尔点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又跟我客气。”温哲笑着揉揉她头发,看了一眼白经池,“接下来什么打算?”网上关于余尔的消息已经被压下去,但毕竟已经有一部分人看到。
  白经池没说话,询问地看向余尔,外面的事他会处理好,但怎么面对却必须她自己来选择。
  “我想在这里住几天。”余尔说,她不能再这么懦弱下去了,一出事就什么都不管只知道逃避,如果不是有白经池帮她善后,今天的事情不定会闹到多大。有可以依靠的羽翼是她的幸运,但如果失去庇护就无法生存,那就是她的无能了。
  “我打算找家媒体做个专访,或者自己录个视频放到网上,那些照片的影响已经造成,我觉得我自己站出来澄清反而显得磊落一点,你们觉得呢?”她在山上已经想好了,但是不确定这样做究竟好不好,还是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白经池和温哲明显都怔了下,都没料到她居然会想要自己站出来。他们都担心她会因此想不开,她突然表现得这么勇敢,怎么让他们不诧异。
  白经池先反应过来,说了声:“好,这样很好。”
  温哲也跟着笑了下,表情放松许多,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道:“我们小宝长大了。”
  余尔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还有别的目的,但是不能告诉他们。
  ☆、chapter 6
  “阿衡只是受了一点小伤,阿姨你别太担心了。”关家别墅里,封淼淼和蒋瑜一块坐在客厅,殷勤地给她倒着茶,“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也没说就直接上来打人,莫名其妙!她也太野蛮了,阿衡的肋骨差点被她一脚弄断,不过鼻梁是真的断了,阿衡怕鼻子出问题,现在还住院观察呢。”
  蒋瑜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他整天不务正业净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别说断个鼻子,就是断条腿也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谁!”
  封淼淼讪笑了下,“阿姨,其实阿衡他……”
  “和光。”厚重的实木大门推开,西装革履的关和光在张秘书的陪同下走进来,蒋瑜笑着站了起来,见他脸色不善,看了张秘书一眼,询问道,“今天谈得还顺利吗?”
  张秘书眼神往她身后递了一递,没说话。蒋瑜回头看看封淼淼,没明白。
  关和光面色阴沉,留下一句肃冷的“你跟我来一下”,越过她踏上二楼的阶梯。蒋瑜便让封淼淼先坐着,叫佣人上了些点心水果过来,她和张秘书一起上了二楼。
  书房里,关和光两手交叠搁在桌上,眉头深锁。他为人虽然一向严肃,但还是用第一次这么冷硬的态度对她,蒋瑜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了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这是?”蒋瑜尽量笑得轻松,“阿衡又闯祸了?”
  “不是他。”
  关和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张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摊开搁在蒋瑜面前,又无声无息地退后。蒋瑜看着那些照片,眼睛诧异地瞪大。
  “这是……”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关和光,“哪里弄来的?”
  “网上到处都是。”关和光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神明显压抑着怒火,“她和阿衡的事不知道从哪走漏的消息,网上现在已经传开了。那些新闻我已经让人压下来了,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坏,我打算明天开个发布会,提前知会你一声。”
  “你是想撇清关系吗?”蒋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淼淼和阿衡的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只是因为老爷子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定下来,但她人前人后都拿封淼淼当儿媳对待的,现在直接撇清,她没办法跟淼淼母亲交代不说,这件事也会沦为圈子里的笑柄,让她脸往哪儿搁。
  关和光的眉头因为“撇清”这两字皱得更深了,停了一下才说:“本来也没定下来,你和她母亲关系好,希望两个孩子亲上加亲,我明白,你想让他们先交往培养感情我也默许了,但是现在发现不合适,及时停止不是应该的吗?不然,你还真打算让这样的人嫁到我们关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