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行了行了,别哭穷了。”玳珍爽快地道:“你放心,我们俩什么交情?有好事儿还能忘了你吗。”她一双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容如同山涧清泉一般,干净、清澈,徐庚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不过,想到身侧如同鹰隼一般敏锐的辛一来,徐庚又赶紧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微微笑着与玳珍辞别。
  …………
  第二日大早,顾兴便到了府上寻辛一来议事,见面便先谢道:“还是辛侍郎厉害,你写信过来说用竹筋代替那个什么钢筋,没想到还真管用,我让人一试,哎哟,小楼房盖起来结实得不得了,营地里那些小子都快乐死了。我们那小楼房多气派,比天津城里的房子好多了,盖得快不说,屋里又高又敞亮,住起来别提多舒服了。”
  辛一来客气道:“我也就是提了个建议,还是顾将军您找的人靠谱。话又说回来,那房子结实是结实,不过跟城里的房子还是没得比,人家那雕梁画栋的,那才叫好看。您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这要是传到毛尚书的耳朵里,保准他连夜从京城赶过来跟你打架。”
  顾兴显然也是知道毛尚书的名头的,闻言立刻闭嘴,脸上还露出后怕不已的神情,“那个……咱们是兄弟,私底下说说就好,可千万别跟毛大人提这个。我可是真怕他,你是不晓得,这胖老头收拾起人来那个叫狠啊,我家老爷子都不敢招架。”
  辛一来点头表示赞同,“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明天要出差,周六回。期间更新很成问题,事先请个假。
  啊啊啊!!!我说怎么今天的更新一直没出来,原来不小心点成了放入存稿箱,我是多没脑子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造船厂的厂址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就在码头和军营之间。赵员外郎早得了令在召集工匠,这一次没有严举捣乱,赵员外郎的工作顺利了许多,只可惜招来的都是寻常工匠,离辛一来的要求相差甚远。
  赵员外郎颇觉无奈,但在辛一来面前却依旧信心满满,“大人请放心,下官已经使人在河北全境遍发召集令,又打听了好几位老工匠的住址,这几日就准备亲自登门拜访,一定将他们请回来。”
  辛一来点头道:“大梁朝几十年没造过大船,想要找些有经验的工匠不容易。那些老人若是身体不济也不必强求,实在不行就请他们回来授徒。工钱记得要给足。”
  提到工钱,赵员外郎的脸上露出肉疼之色,斟酌半晌后终于忍不住道:“大人,这个工匠们的工钱是不是给得有点太高了?这普通工匠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银子,还有您说这个高等工,一个月更是二十两,造船厂上下几百号人,光是工钱,这一年的开支就得吓死人啊。”这工钱都能赶上县令的俸禄了,普天之下,哪个地方能给工匠开这么高的工钱。
  辛一来却不以为然地道:“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儿,总不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吧。至于高等工,整个船厂才几个人?你要是真能帮我找到得力的,别说一个月二十两,两百两我都照给不误。”
  光是听一听赵员外郎就已经肉疼不已了,哆嗦着回道:“下官可舍不得那么多银子。”他到现在都没跟工匠们说起工钱呢,就是想着能不能劝一劝辛一来别胡乱撒钱。眼下既然劝不动,好吧,反正那又不是他的银子。
  “你在这里这么多天也辛苦了,听说过年都是在码头上过的?”辛一来对这个属下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点胆小,也不算太机灵,但胜在老实本分,做事情一板一眼,不会假惺惺地唬弄人,这一点就已经够不容易了。
  赵员外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是,码头上不是一直都在忙吗,工人们没歇,下官也就陪着,倒也没什么事儿。”
  辛一来见他并不居功,愈发地满意,点点头,朝身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匣子递给他,“你做得不错,该赏。原本是年前就要给你的,算是年底的奖励,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赵员外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激动又兴奋的神情,“属下谢大人赏赐。”别看他嘴里对钱财斤斤计较,那都是因为这是朝廷的钱,他自己对财物看得倒并不是很重,毕竟赵员外郎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虽然不算什么世家大族,但从小到大都从未因为钱财发过愁。对于辛一来的赏赐,赵员外郎欢喜在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上司肯定,对于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还真不怎么在意。
  辛一来好生一番勉励,罢了又在赵员外郎的引领下绕着选定的厂址看了一圈,这才打道回府准备找徐庚商议接下来的进程。赵员外郎则喜滋滋地抱着沉甸甸的匣子回家找妻子儿女显摆,“瞧见了没,侍郎大人亲自赏赐的。你老说我成天憋在天津没出息,现在可知道错了吧,要不是来天津,我哪有机会做事,虽说前头艰难了些,可眼下的日子却越来越好过了,侍郎大人也看到了我的努力,留在京城才没有出头之日呢。
  赵妻胡氏虽然也觉得欢喜,可见赵员外郎那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又很是碍眼,忍不住道:“到底赏了你什么好东西,看把你乐成这样。人家说不定就是哄哄你呢?能做大官的都精明着,也就你一根肠子通到底。”
  赵员外郎哼道:“你就见不得我好么?当官的那么多,谁不是都伸长爪子只顾着自己捞钱的,我在工部做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有谁赏个东西给我?可见还是我这勤勤恳恳的人终于入了侍郎大人的眼。”
  他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匣子分为两层,上头那层是两排整整齐齐的小元宝,样子跟世面上常见的不大一样,更加精致小巧些,成色也好,两排元宝加起来约莫有五十两,难怪这么沉。
  “收起来,别花出去了。”赵员外郎笑呵呵地把银子递给胡氏,又打开了第二层,然后就傻了眼,“这是什么东西?”底下这一层赫然放着个椭圆形带手柄的玩意儿,看起来像镜子,却并非铜质,而是黄花梨木制成,手柄上还刻着精巧的云纹,十分雅致。
  赵员外郎好奇地拿起手柄对着看了一眼,赫然瞧见那镜子里头清晰无比的大脸,高额头圆眼睛,古铜色的面皮上还泛着油光。
  “哎哟妈呀——”赵员外郎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玩意儿都给摔了,“这什么鬼东西,吓死人了。”
  胡氏到底是个女人,在这方面见识多了去了,立刻眼尖地认了出来,尖叫着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动作干净利索,“这是玻璃镜,玻璃镜!你这没见识的东西,差点就把它给摔了。它要是碎了,我跟你没完。”
  胡氏把玻璃镜抢到手,举在面前左看看,又看看,口中啧啧称奇,“还真是纤毫毕显,就跟看个真人似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她嘴里说着不习惯,举着镜子的手却一动也不动,抬抬下巴,睁睁眼睛,摆出各种姿势……
  赵员外郎很是惊奇,“这玩意儿好贵的吧?”
  “那还用说,有钱都买不到。”胡氏瞪了他一眼,道:“而且,以前京城里卖的那些都是从欧罗马运过来的,上头刻着红毛子的画,难看得要命,哪有这镜子精巧雅致。这要去买,少说也得上两银子。”
  赵员外郎顿时发出惊呼,“上百两银子!这是脑子烧坏了才去买这玩意儿吧。”
  胡氏不悦地踢了他一脚,“说什么你,你脑子才烧坏了。”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赵员外郎话刚出口,瞥见胡氏闪躲的眼神,脑子里灵光一闪,陡然猜到了什么,指着胡氏不敢置信地道:“你你你……你不会是去买了吧?”
  胡氏撇嘴,“你喊什么喊,我又没买到。你以为那玩意儿跟大白菜似的想买就买啊,都说了有钱也弄不到。我本来也就是想买一面以后给元娘当嫁妆,让弟妹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没想到侍郎大人竟然会想到拿这个当赏赐,真是有心。”她顿时觉得辛一来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赵员外郎扶额,“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些东西以后还是少沾。一面镜子就上百两银子,都快够我们家一年的嚼用了。”
  胡氏有些不情愿,“知道了,说得好像我是个败家娘们似的。这银子不是没花出去吗?”说罢,她又拿起手里的镜子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番,口中连连赞叹,“真是巧夺天工,比欧罗巴运来的精巧多了。那欧罗巴的工匠手艺糙得很,哪比得上我们大梁手艺的万分之一……”
  赵员外郎:“……”
  辛一来并不知道他送出的镜子会让他在胡氏心里树立了一个高大形象,送镜子的主意还是玳珍给他出的,他们此行出京带了不少玻璃镜,除了用来送人外,玳珍还存着要把这玩意儿卖出大梁的想法。欧罗巴虽然也产镜子,但正如胡氏所言,风格不符合大梁和周边国家的审美,相比之下,自己的镜子就要受欢迎多了。
  这批玻璃镜跟相对平价的玻璃窗不同,玳珍是打算把它当稀罕物卖高价的,这一主意也得到了辛一来和黄氏的赞同,辛一来私底下还悄悄与黄氏道:“我们家囡囡还真有经商的天赋,照这么下去,我看用不了多少年,大梁首富估计都得姓辛了。”
  不过,玳珍初来乍到,并没有急急忙忙地去城里做宣传,除了给胡氏和林阁老的侄媳妇各送了面镜子外,她其余的时间都在天津城和码头附近转悠,寻找新的商机。而辛一来则领着胡长锦一头掉进了造船厂的大坑。
  辛一来上辈子研究军工,虽然对造船略有涉及,可现代的造船业跟古代是两码事儿,一个是钢铁铸造,一个是木构,内在的结构也千差万别。他以前的那些知识和经验完全不管用,唯一起作用的就是脑子里关于古代宝船的一些依稀印象。
  “五千料?”老工匠一声惊呼,而后连连摇头挥手,“不行的,不行的,我们现在连三千料的船都不一定造得出来,就更别说五千料了。已经很多年没造过船了,手上生得厉害。”这老工匠六十多了,脾气不大好,虽然知道辛一来是大官,可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辛一来绷着脸,“图纸拿来我看看。”
  老工匠把图纸递给他,絮絮叨叨地道:“您是官爷,哪儿知道我们这些造船的活儿。”那些当官的,什么都不懂,一张嘴就要求这样那样,他们可没少吃苦头,老工匠觉得,这位侍郎大人十有八九就是这种。
  辛一来就当没听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的图纸,半晌后才无奈地道:“这图纸画得也太简约了吧?”特么的他居然都看不懂。
  老工匠强忍住鄙夷之色,但语气难免奚落,“您是大官儿,哪儿看得懂这个。”
  胡长锦鼓着脸不高兴地瞥了老工匠一眼,想要开口反驳,被辛一来止住了。
  “这个我先拿走,让家里小孩儿帮忙看看。”辛一来笑眯眯地道:“造船的事儿也不用太着急,把工匠们找好了再说。咱们这船厂不是都还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