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而原本笑容满面的李婕妤在得知陛下匆匆前往宸妃而去的消息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拉下脸来,一气之下砸了手边的茶盏,银牙咬碎心中暗暗咒骂。
  她本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与宸妃争上一争,临到头来却还是退缩了。
  另一边,御驾驾临宸宫,随行内侍方才进得殿门便喊了起来,声音阴柔尖利。
  屋内,顾倾城听得这个声音,便结束了柳红的谈话,闭上了眼。
  柳红则是酝酿了一下情绪,而后带着满面忧心的表情,起身去迎接御驾。
  时至今日,宋承鄞仍然有些难以面对柳红,说过免礼之后,便匆匆进了屋,穿过外间,越过山水画屏进到里间,几步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之人面色苍白若纸,心中顿时涌起心疼的感觉来。
  “御医怎么说?”他问道。
  “御医说娘娘是郁结在心思虑成疾。”柳红回道。
  宋承鄞当即反驳道,“惜儿平日里最是无忧无虑,何来……”话未说完,便忽然终止。
  侧眼看向一旁,果然,迎上了柳红似讽刺一般的目光,他下意识的错开视线。
  的确,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宸妃平日里几乎不见因任何事而伤神,但那是在皇后小产一事之前。
  宋承鄞忽然发现,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已经有许久不曾来看她,之前在殿外偶遇时,她本是笑着的,后来却笑容却变得勉强……
  “朕……”宋承鄞似想要说什么,张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吩咐了一句“好生照看着”,便匆匆离去。
  御驾从宸宫回到明珠殿,李婕妤喜出望外。第二日,后宫之中便开始流传宸妃失宠的消息。
  这一点自然瞒不过宋承鄞,他却始终未曾表露出任何态度。
  后宫之中,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更好的答案。因为他的不管不顾,宸宫之中众人的日子,渐渐的开始变得不顺心。
  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也在私底下悄悄流传开来,纷纷传陛下之所以不喜宸妃,是因为李婕妤生辰那日,楚统领将昏迷的宸妃一路抱回了宸宫之中。
  哪怕是一般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被戴绿帽子,更何况是九五之尊。
  这条留言传入宋承鄞耳中的时候,他再没了之前的镇定,怒不可遏,当即扫翻了桌上的一应摆件,命人彻查,结果很快被送到他面前。
  宋承鄞拿起太监呈上来的调查结果仔细翻看,可是看到最后,他脸上的表情却由怒不可遏转为波澜不兴。
  “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置?”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沉默许久之后,宋承鄞才道,“暂且压下。”
  太监闻言,心中登时一跳,忙点头应下。
  于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那道流言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宸妃与楚统领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
  一个月后,后宫之中忽然传出皇后终身无法有孕的消息,太后一改往日从不管事的作风,强势介入此事,很快查明情况,发现流言属实。
  消息传入前朝,百官纷纷上奏请另立新后。
  皇上顶不住百官施压,下了废后的诏书,对于另立新后之事,却始终不曾回应。百官自是不肯罢休,接连几日,恳请立后的奏折几乎堆满了御书房,皇上一怒之下,斩了两名言官,此事才暂且告一段落。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皇上在宸宫外的花园中当场撞见宸妃与楚统领私会,盛怒之下,当即下令宸妃禁足于宸宫,无传召不得外出一步,楚临风则被撤去御林军统领一职且剥去忠勇伯府爵位,贬为庶民。
  对外宣称的消息是楚统领护驾不利,宸妃突染恶疾。
  而当日亲眼见过此事的宫女太监,几乎无一幸免于死。
  后宫之中,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
  是夜,宸宫正殿。
  “主子可有想好,接下来该如何脱身?”柳红问道。
  顾倾城伸手指了指宁安宫的方向。
  柳红顿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却有些不解,“谢太后如何会愿意帮忙?”
  顾倾城微微一笑,“你忘了宋承瑀,那可是她唯一的弱点。”
  柳红恍然大悟。
  的确,若是以宋承瑀的腿伤为筹码,谢太后没有理由会拒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倾城就在等待鱼饵上钩。
  半个月后,御医宣称宸妃已然康复,可即便如此,却再没有任何人到宸宫走动,便是在外边遇见了,众人也会下意识的绕开。
  如此一来,反而方便了顾倾城与谢锦曦见面。
  ——
  御花园中,僻静的一角。
  谢锦曦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自花丛之后缓缓而来。
  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熟悉的表情,她惊讶之中又带着愤怒,“顾倾城,果然是你!”
  顾倾城几步走到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认真道,“谢锦曦,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谢锦曦闻言冷笑,“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来跟我做交易,凭你做了养子宠妃的身份吗?如此有违伦常,你究竟有何颜面继续活着?”
  却见顾倾城摇头道,“你别管我如何活着,我只问你,用宋承瑀的双腿能康复如初作为条件,你愿不愿意与我做一回交易?”
  谢锦曦闻言,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最后的结果正如顾倾城所预料,谢锦曦即便心中抱有怀疑,却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
  在打点好一切之后,她与柳红两人,一前一后被悄悄送出了皇宫。
  而对于此,宋承鄞却毫不知情。
  ——
  梁州顺义县,楚家祖宅。
  说得好听是祖宅,其实就是一栋已然十分破败的二进院子。
  楚临风被撤职且削去爵位之后,忠勇伯府也一并被收了回去,即便如此,楚家在京城亦还有不少亲戚,奈何楚老夫人平日里做人太过不近人情,没人真心实意的愿意接纳她,再加上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是以不曾上门投靠,京城自然也待不下去了,最后便回了顺义县。
  楚临风虽没了一官半职,一身学识却是真实的,回到县上后,时常受到学子邀约,白日里很少在家。
  这一天,楚老夫人正准备小憩,忽然听得丫鬟说有一女子上门求见,称是楚宛彤的朋友,她未曾多想便让丫鬟扶她起来,去到客厅。
  片刻后那女子便被丫鬟引了进来。
  她看着那张甚是美艳的脸,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眼熟,便听得对方问道,“白若柳,你还记得顾怀卿吗?”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不是女主傻,握着一把好牌不用偏要进宫,而是因为在她“死”了之后,那些牌都变成了废牌。要重新扶持一个足够扳倒楚家的势力,不仅不容易,而且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却等不了。
  至于进宫,多少是有一点宋承鄞的原因在里面,与爱情无关,是亲情。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想收养宋承鄞,因为他不甘的眼神,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就像曾经的自己,尽管那个时候并没有恢复记忆。
  后来她恢复了记忆,就起了利用他的心思,但是这些年来,也是用了心的,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一个孩子。
  只是越到后来,越失望。
  ps一个,女主跟宋承鄞并没有发生关系,这跟她的异能有关系,不要觉得不科学,就当作者给女主开的金手指么么哒~
  ☆、114|第114章
  听到顾怀卿三个字,楚老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表情一瞬间甚至显得有些狰狞,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女子,逼问道,“你是谁?!”
  楚老夫人如此过激的反应,着实吓到了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们第一次看到向来镇定的老夫人露出如此表情。
  不过也不怪楚老夫人会如此,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顾怀卿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道永远无法祛除的诅咒。
  那时候她还是不是晋国忠勇伯府上的夫人,只是兵部尚书白通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府中嫡母善妒,又是个有手段的,将一干妾侍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喊东不敢往西。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白若柳的生母虞氏,空有一张美人脸,却生性愚钝懦弱,不说能替白若柳争取什么,很多次若非白若柳聪慧,甚至活不到成人。
  对于虞氏,白若柳唯一感激的,就是她给了她一张足够美丽的脸,成为她翻身的利器。
  嫡母膝下一儿一女,自幼娇宠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身为庶女的白若柳,则是一年四季新衣都分不到两套。
  她几年蛰伏,终于在嫡姐婚事定下前夕,设计毁了她的清白。白通不甘心联姻的计划就此搁置,于是让她顶上,庶女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是以将她记到嫡母名下。
  成为尚书府的嫡出小姐之后,白若柳终于得以穿上美轮美奂的新衣,随着嫡母一道出门各勋贵府上走动,镇远将军府上,便是其中之一。
  在家中之时,白若柳就会偶尔听到府中下人谈论,镇远将军府的顾小姐如何上不得台面,成日里舞刀弄枪,不通文墨粗俗无礼,乃是京中女子的笑柄。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女子是得不到家中长辈宠爱的,即便出身高贵又如何。可是后来,她去过郡公府上之后,才知道,她的想法太可笑了。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是上天的宠儿,即便一无是处,也同样坐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顾怀卿就是这样的存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特质,却依旧被家中人捧在掌心。
  白若柳对此虽然心中妒忌,却也未曾在意,直到,她见到了那个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顾怀恩。
  她开始有目的的接近顾怀卿,为的是从她口中探听到她哥哥的消息。
  那个时候的顾怀卿,毫无任何心机可言,她说什么,对方就信什么。因此她很容易套出了很多消息。
  随着了解越多,她对顾怀卿的嫉妒之意越深,终于在一次想约去郊外踏青的时候,她对顾怀卿的马动了手脚。
  那一次,顾怀卿险些丧命,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才堪堪醒来。
  可是醒来之后的顾怀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忘记了所有的事,包括家人也包括她们所谓的友谊。
  白若柳试图再以从前的方式获取她的信任,发现行不通后,又换了策略。这一次,她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再度与顾怀卿建立起友谊,在这个过程中,她几乎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亲眼看着顾怀卿从舞刀弄枪粗俗无礼的蛮女,渐渐变成知书达理温婉明媚的世家女子,而最不可忍受的是,顾怀恩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
  白若柳从嫡母口中知晓,顾怀恩并非镇远将军所出,而是其故友遗孤。
  因此,白若柳更是嫉妒得发狂。
  得不到,就要毁了。这是她从小坚持的信念。
  而就在不久之后,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白通收受晋国大皇子的贿赂,欲除去顾家。白若柳与顾怀卿交好,则是最好的机会之一。
  她接着顾怀卿的信任,在顾家藏下所谓镇远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
  后来,顾家倒了,阖府上下百余口人被押往刑场斩首,她还亲自去看了。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顾家人落魄的样子,她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