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把我的车开回去吧,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王东忽然开口,说:“停大伯院里就行。”
  王语接过车钥匙,跟张素芹又道了别,就跟着他大伯出去了。三个人下了楼,来到外头的空地上,他大伯母忽然停下来对他大伯说:“要不你留这儿看着吧,素芹一个女人家,留在这儿是不是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王语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大伯在那儿也不知道在跟他大伯母说些什么。王语虽然有些紧张,不过他也知道,他大伯是不会开口让他留下来的,他在老王家是客人,再亲也是客人,他大伯不会当他是自己儿子似的随便发号施令,让他留下来照看王东。
  果不其然,他大伯冲着他喊道:“王语,你开车载你大娘跟你大妈一块回去吧,我留这儿看着你堂兄。”
  王语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尴尬,可是场面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他大伯上了楼,留他伯母笑了笑朝他走了过来,王语就说:“其实哪有这么金贵,东哥又不是不能动,就是头上有点伤,生活完全可以自理,没人看也没事。”
  “住院的人,身边没个陪护的,人家还因为没家里人呢,反正你大伯在家里也是闲着,有人做个伴,总比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强。”
  王语听了,仰头往四楼看,只看见玻璃反射的光,有些晃人眼睛。
  他想了想,忽然往楼上走,他大伯母愣了一下,问:“你干什么去?”
  “还是我留这儿吧,你们都回去。”
  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近乎落荒而逃是没有用的,这事儿迟早要面对,与其搁在心里辗转反侧,不如一刀切,来个痛快。
  第43章 大爆发
  他上了楼,发现他大伯还正跟张素芹推让着,他走到门口,笑着说:“大伯,大妈,你们别争了,我留这儿陪东哥最合适,你们都回去。”
  “你才不能留这儿呢,你们都回去,我留这儿就行了。”张素芹笑着说。
  “您留这儿可能不方便,东哥要是想去厕所呢,打针的时候不得有人跟着,还是我留下来了,我回去也没事干,在哪儿都一样。”
  比较诡异的是,在整个过程当中,王东居然都一声没吭,在那儿装哑巴。直到他大伯跟张素芹下了楼,他才开口,抬头看着他:“你怎么肯留这儿了?”
  “你不想?”
  王东苦笑出声,说:“我当然巴不得。”
  王语额头的青筋立即跳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胆量跟魄力。他微微侧过头,喉咙上下攒动了一下,把耳机掏出来塞进了耳朵里,打开音乐,在那儿打游戏。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一黯,电量快没有了。耳机里的音乐自动停止,他才发现,原来病房里竟然这么安静,静的只剩下风扇吱吱呀呀的轻微的摇晃声。脸稍微侧过来一点,余光就看见王东那么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地盯着他看。
  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之后,再被王东这么看,王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东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知悔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么?
  他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怒意,索性完全背对着王东而坐。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王东忽然说。
  “你真的打算在这儿谈?”王语转过身站了起来,把手机往床上一撂,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那行,咱们就挑开了好好聊一聊。我怎么瞅着你,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
  “我要说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你信么?”
  王东的脸色依然有些白,可是那眼睛却比平常更有神采:“我后悔,可也觉得痛快。”
  还痛快?!王语气不打一处来,:“你脑袋被我砸断了一根筋吧?!”
  他这么一吼,吓得门口有人轻喊了一声,他扭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美女护士。
  “我来……来看看,看输了多少了……”
  王语往上一瞅,才发现王东的药水已经快输完了。他沉沉地往旁边一站,手插在兜里,背对着看向窗外。那护士也没吱声,换了一瓶新的,重新挂上,就悄悄地走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闭嘴。”王语转过身,看着王东:“你妄图占我便宜,我也砸得你头破血流,咱们俩就算扯平了。”
  “你别走,”王东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想把话说清楚,我把我想说的该说的都说了之后,想走想留想揍人都随你便。”
  王语把胳膊挣回来,挣脱王东的手,两只手往兜里一插:“行,你说。”
  可是真要王东说,王东反倒说不出什么来了。他冷笑一声,眉头忽然舒展开了:“没话说?没话说,我就先去外头透透气,溜达一圈。”
  “我不信,我喜欢你这么些年,你一点都不知情,”王东低着头,忽然开口:“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王语的脸色微红,胸膛微微起伏:“我不是##,喜欢自己堂兄弟这种事,干不来。”
  王东的脖子上隐隐露出青筋来,眼圈微红,忽地抬头看着他,目光炙热阴狠。
  “我要是##,早几年就操了你,会忍到现在?!”
  王语被那一个“操”臊的满脸通红,他没想到从王东的嘴里他会听到这个词,又耻辱又愤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全是愤怒的火。他笑出声来,表情轻蔑:“想操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我,王语,就是脱光了在你跟前,你敢操?”他说着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你操操看。你动我一手指头,我就能搞的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王东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呼吸也有些急促:“我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可我……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期待这一刻,也害怕这一刻,我……”他看着王语,说:“我还是喜欢你这么多年。”
  他的语气很复杂,既有告白的深情,也有爱而不得的伤感,还有一丝暗恋的苦涩和沧桑,突然而来。这句话让王语更觉得难堪,越是难堪,他身上越是燥热,越是愤怒,觉得王东这人真混蛋。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自己胸口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喜欢男人我不管,喜欢我我也不管,我就一句话,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不管你喜欢了我几年这些狗屁,一,我不喜欢男人,二,我不喜欢你。我当你是我哥,爱你敬你,咱们是堂兄弟,我也不想撕破脸闹的太难看。你要是真喜欢我,就不该告诉我,你告诉我,除了让我难堪,还有什么用,难道你还奢望我听了你的话,一股脑地扑你怀里,还是脱了裤子去操你?!跟你像是畜生似的,连堂兄弟都想操?!我活了二十多年,##的倒是头一次见到,今儿是开了眼界。我看你也不用人陪护了,以前是我瞎了眼,没看清你还有这龌龊念头,从今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谁也别招惹谁,不然的话,你别怪我让你抬不起头来。”
  他太激动了,什么词难听什么词刺激人他说什么,声音都嘶哑了,说完甩了门就朝外头走,甩“砰”地一声,震的整个楼道都听见了。王东忽然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追上来一把拉住他,那动作敏捷矫健,可看不出一丝虚弱的样子。王语立即推搡了一把,可是手却一直被王东拽着,王东用力一扯,拽得他踉踉跄跄的:“你进来!”
  “我不进,你松开我,我喊人了!”王语死死地抓着门框,就是不肯进去。王东忽然发了狠,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他逮了进去,这一回毫不怜惜,王语直接撞倒在病床上。
  王语一骨碌爬起来,心里害怕,可是也不敢在气势上占了下风,眼神凶狠地看着王东。王东的眼神却和他的截然不同,黝黑的脸庞通红,胸膛不住地起伏:“那你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你王东想怎么样?”
  “我……”王东的嘴唇张了张:“我……我想亲你爱你,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拿了命疼你。我王东要是有一句假话,不得好死!”
  “你早就不得好死了!”王语爬起来就朝外头跑,却被王东一把抱住。王东从背后禁锢着他,贴在他脖子上急促地喘息:“你是我兄弟,又比我小,我不该喜欢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反而越抑制越管不住,我心口像有一把火,一直往外冒,我都快被烤焦了,我快要爆炸了,王语,你救救我……”
  他说完两只手抓着王语的衬衫向两边猛地一撕,扣子“啪啪”崩掉了两颗,衬衫就被撕开了。
  “你……呜呜……”
  王语在慌乱间看见王东包扎着纱布的伤口,想也不想就使劲打,眼看着鲜血从王东的额头上落下来,又流到了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脸上,他闻到血腥味,眼里是王东那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脸,诡异又疯狂。
  “我……我……你有本事咱同归于尽!”
  可是他挣扎很快就消弱下去了,王东掐住他的脖子,掐的死死的,很快他就喘不过气来了,脸憋的通红,头往后吃力地扬起,王东从背后靠在他肩膀上,红着眼吼道:“你别激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操死你,操烂你……都是我的,只是我的……”
  压抑太久,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可能他平时君子伪装的太成功也太辛苦,平日越正经,内心的邪恶就越炽烈,所以什么话都往外说,王语听了更羞耻,他听了更兴奋。就是王东的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让王语惊惧忌惮,因为他不知道王东会做出什么来,一个人连命都不要的时候,那就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了,人至疯则无敌。
  第44章 变态
  王东喘息着眼神渐渐涣散,掐着他的手终于松了,被他用胳膊肘一顶,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了。已经近乎窒息的王语猛地吸了一口气,干呕着瘫软在床边。
  他大口喘了几下,回头去看王东,已经满脸是血的躺倒在床上了,连雪白的床单也沾染了一大片,像是到了凶杀现场。他的腿还是软的,可是心里来气,站起来就踢了两脚,边踢边骂说:“让你变态!让你欺负我!让你……”
  踢着踢着,他就发觉出不对劲来了,因为他踢的力道很大,可是王东躺在那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不会……不会死了吧……
  王语背上一凉,可也不敢贸然凑上去,于是走到床的另一侧,看见王东的头半耷拉在床沿上,血一滴一滴往下流,像关不严的水龙头似的。
  王语赶紧冲到门口,大喊道:“护士,护士!”
  他叫的那么凄厉,两三个护士赶紧跑了过来,推开门一看傻了眼。王语喊道:“别愣着啊,你们赶紧救人啊!”
  “这……这是……”那三个护士立即跑过去把王东扶了起来,一时大家手忙脚乱,王语被那鲜血刺激的一愣一愣的,脑袋一片空白,扭头就朝外走。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护士给拉住了:“别慌,你现在还不能走!”
  王语回头看了一眼,问说:“为什么?”
  “里头那人都成这样了,你走了,要是出了人命,我们怎么交代?”那护士说着就把他拽进了病房里头。不一会儿大夫也跑了进来,病房里乱成了一团。王语靠在墙上站着,怔怔地看着他们。
  要是王东真死了,他这算是正当防卫么,会不会防卫过当?杀了自己的小兄弟这种事,估计他亲爹这一回也不会救他,他就真的全完了。
  就在他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王语贴着墙站着,护士指着他说:“就是他!”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
  “小伙子,麻烦你先跟我们走。”王语被拽出了病房,他往后看了一眼,看见王东紧闭着双眼,护士正在用毛巾擦他脸上的血痕。
  他被带到楼下,才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警察,而是医院里的两个保安。那保安将他往屋里一关,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病房里那个醒过来之后说明情况再说。你可以跟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王语当然不敢打电话给他大伯或者张素芹,抱着头坐在长廊上,一声不吭地在那坐着。外头夕阳的光辉越来越艳丽,从鹅黄变成橘红,最后变成了暮紫。他靠着椅背,呆呆地看着外头的天。
  “你,你出来吧。”
  门忽然开了,一个保安向他喊道:“你堂哥叫你。”
  王语这才站了起来,问:“我没事了么?”
  “没事了,走吧。你堂哥说他不告你,要跟你谈谈。”那保安说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伙子,看你长的这么文静,下手怎么这么狠呢,你别怪我多嘴,你把你堂哥打成那样他还能替你说话,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坏人。你们怎么说也是堂兄弟,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
  也不知道王东是怎么跟这些人说的,反正现在的境况就是:王东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即使被打的头破血流也无限包容的好哥哥,而他王语,就成了年轻不懂事蛮不讲理的野蛮兄弟。
  他也不言语,慢吞吞地上了楼。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在,看见王东在床上坐着,在那儿闭目养神。
  他低下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后两个护士偷偷地看着他,时不时地捂着嘴低声细语。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推开。
  王东立即睁开眼扭过头来,看着他。
  王语抿了抿嘴角,双手插在兜里,进去之后把门关上,然后往墙上一靠,扭头看着王东,无措,可是身上的那股桀骜劲儿还在,依旧不肯服软。
  “你没事吧?”
  这话似乎是问反了,应该是他问王东才对,可是他依旧点点头,说:“没事。”
  “我当时……当时一时糊涂,你说的那么难听,又说跟我恩断义绝,我就……”王东看着他,目光坦诚清明:“总之是我的错,我跟你认错,请你原谅我。”
  “原谅不了。”王语依旧强势,语气有些居高临下:“不过你知道自己错了,肯改,就行。”
  “我改不了。”
  王语一愣,没想到王东居然跟他一样强势。他习惯了王东在他跟前的服从和包容,这样咄咄逼人不肯退让的王东,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他笑出声来:“改不了?”
  “改不了,能改,我几年前就改了,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你想怎么样?”
  “这事儿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么?”
  “王东。”王语看向他,“你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别得寸进尺。”
  王东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王语看见地上的两枚扣子,就弯下腰拾了起来,握在手掌心里。王东疯狂地撕开他衬衫的那震撼的一幕忽然又闯进了他的脑海里,他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把纽扣往垃圾篮里一扔,其中一枚没扔进去,在地上蹦了几下,滚落到床下去了。他把手重新插进兜里面,背对着王东,在另一张病床上坐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王东忽然又说:“王语,我真喜欢你,很喜欢,不是喜欢到不能自拔,你觉得我会这样?我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变态……”
  王语扭过头来,看见王东坐在床上,手掌抹了一把脸,靠在了枕头上。
  “东哥,以后别这样了……”
  “我现在就算悬崖勒马,咱们还能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