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简珩提着她跳下马,后面也传来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正对面,坐北朝南五间并立的正屋,简珩一只胳膊夹着她绕过花厅和重重屏风,她急了,伸手乱抓,什么也没抓到,反被人丢了出去,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缂丝织锦毯。
  耳边也响起一个美人的尖叫。
  “给她倒杯水。”简珩对美人道。
  受惊的美人傻傻的点点头,急忙下炕穿上鞋就给玲珑倒水。
  “喝,喝水。”美人都不知该怎么称呼玲珑。
  玲珑抓着杯子怒视简珩。
  简珩翘着嘴角走上前,一把将她提起来,美人吓的又捂着嘴尖叫。
  玲珑差不多搞清楚美人的身份了,她是简珩的美姬。
  “几天不见脾气见涨。”他说。
  “你答应放我走的!”她喊。
  “你还答应照顾我三年呢,结果一天也没做到。你薛玲珑答应而做不到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都直呼她薛玲珑了!玲珑眼眶一酸,泪盈于睫,“是你逼我的!”
  “自信的我都不想打击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见到你就不能自持?省省吧,爷不缺女人!”简珩满脸不屑。
  既然不缺女人,玲珑也就松了口气,可也请他不要攥着自己衣领说话。
  美人早就吓傻了,怔怔的瞅瞅简珩,又瞅瞅玲珑。当简珩不温不火瞥了她一眼,她才浑身一机灵,拔腿就跑。
  简珩再次垂目看向玲珑,很好,这个距离头一偏就能亲到。
  双手攥着她胳膊狠狠往上一提,就含住那张总是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小嘴巴,这张嘴闭上是错,张开也是错,在这张嘴里,他终是不能自已。
  呃——
  意料之外的巨疼!简珩猛然推开玲珑,一道血线自他嘴角流下。
  她竟敢咬他!
  早就吃准简珩要对自己做什么的玲珑,嘴巴被堵上的瞬间便张开,狠狠咬了他一口。
  别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样,任他欺负不敢还手。
  当然现在胆子大主要是因为夫人不在身边。天高皇帝远。
  咬完人,她都不待迟疑半分,抬手泼他一脸茶水。
  谁知一记耳光又稳又准的掌在她脸上,力道收的非常精准,连道印子都未留下,却足以震慑不知天高地厚的阿珑。
  想她就快想疯了,可笑的是她还没开窍,根本不知何为情丝。简珩沉默的望着她。
  他居然舍得打她?
  玲珑完完全全愣住,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根本就不疼,哭什么哭?”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力道。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凭什么打我?”她哭着问。
  谁说不疼,她的心口疼的一抽一抽的。
  换成罗栖你还舍得?
  “简珩,你是坏人,大坏人!!为什么让药田的人照顾我,我才不要你管!”她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还知道我照顾你?不觉得先对我道谢才算有良心?”他倒是冷静。
  “害我落到那个境地和照顾我的人都是你。谢?不朝你吐口水已经忍到极限。”她扬起小拳头去打他,却被他抓在半空,动不了,放不下,只能可怜巴巴举在头顶。
  她哭,“我的胳膊,呜呜……”
  “又不是没吃过你口水,别对外人吐就好。”他笑。
  “无耻,你是坏人,无耻!”她哭的更凶。从小到大不光打不过人家,连吵架都不是对手。
  他冷哼了声。
  “没错,我无耻、卑鄙,是坏人。你不都知道吗?”
  “对,我知道,”她噎了下,涨红了脸,“所以再也不会对你这种人有任何期待!”
  简珩嗯了声,目光却一点一点变凶。
  他生气了?
  心里有点怕。玲珑往后退了半步。
  “难道你曾经期待过我?”他嗤一声,“我才不在乎。也没对你的脑子抱有任何幻想。不服气?那又怎样,我还是你夫君,走到哪儿你都是我的女人,就算今天要了你,你又耐我何?”
  说完伸手捏住她的脸,瘦了,下巴的肉都少了一些。
  玲珑慌不择路的推开简珩,咚咚咚,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粉粉的眼晕更红了,扬手就要打他。
  “我的手!”玲珑哭道。
  没打到人,反累得另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也被简珩捏在半空。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人提在手心的鱼!
  “蠢样儿。”他冷冷道。
  松开玲珑的肉爪子,简珩心里乱糟糟的,转身大步离去。
  ☆、第36章 机锋
  “少爷!”朦月怯怯的唤了简珩一声。
  也被他嘴角的血迹吓愣。急忙找来瓶瓶罐罐,皆是止血的药粉,心里乱哄哄的,都不知该用哪个才能最大限度的减轻简珩的伤势。
  简珩推开她,含了口茶。
  朦月立刻捧上掐丝珐琅的唾盂,少爷吐了口中的茶,一片嫣红。
  是“他”咬的?朦月又疼又气,涨红了脸。
  漱完口再敷药,血止住了,简珩冷声问,“殷舅舅人呢?”
  刚才还吵吵嚷嚷,这会子倒安静。
  竹清掀帘进来,“回少爷,舅爷被岛主请走了。”
  荀殷跑到极崇殿招摇过市,不可能瞒过祖父的眼睛,想来他追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去祖父那里晃一圈。
  拖这么久才去,悟之先生该受的罪也受得差不多,荀殷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他这个舅舅,心眼真比旁人多几圈。
  简珩笑了一声,对竹清道,“阿珑被我捉回来了,你去看看她。”
  竹清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
  墨阳阁那边,一边是亲祖父,一边是亲舅舅,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简珩决定去瞅瞅。
  墨阳阁在允澜阁后面,是简丛作息的地方,把他“请”到这里,看着是要闲话家常啊。
  荀殷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尾巴,转上抄手游廊,香草花树渐渐浓郁起来,景致倒是一等一的好,门口立着一名黄衫侍女,长眉杏眼,余光瞥见荀殷,粉腮微酡。
  “秀之先生。”她垂眸见礼。
  “你新来哒?”荀殷问。竟伸手捏起姑娘的脸,仔细端详。
  “先生!”黄衫女惊呼,又羞又怕,脚下一个踉跄,竟直接跌进他怀里。
  这下误会大了。
  荀殷扶着她笑,“嗯,身上挺香。”
  说完,哈哈大笑,抬脚走在前面。
  黄衫女几乎要哭了,捂着脸咬唇愣在门口,回过神旋身一看,哪里还有秀之先生的影子。
  一个绿衣女子从隔间走出,不屑的瞥了黄衫女一眼,“脚软扑入怀算什么,去年还有个穿着薄纱湿身的呢,一群贱/蹄子,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她是极崇殿的大掌事绿情。
  生得十分美艳,即便放在闺学那群女学生堆中也是不可方物的绝色。
  却听闻她从不往秀之先生跟前凑。
  黄衫女被骂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愤的跑走。
  轻狂的笑声自外间传来,内室坐着的人旋即面色不愉。
  悟之觑了简丛一眼,“这厮日渐猖狂,定是不想活了!不如今天就让我下下他的脸!”
  简丛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怎么下?我还等着他救你的命。”
  悟之老脸由黑转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沙包大的拳头恨恨的捶了一记桌面,楠木嵌螺钿的材质就裂开了一道缝。
  “哈哈,什么事啊,这么大火气,吓我一跳!”荀殷笑眯眯走进来,一脚歪进金丝楠木交椅里。
  静立在侧的侍女对他福了福身子,弯腰添茶,一双姣好的素手捧着杯盏奉至他面前。
  荀殷高兴的接过,似是不经意般摸了把侍女的手,侍女顿时面红如血。
  简丛垂眸,兀自用杯盖拂了拂漂在表面的茶叶,小啜一口。
  无法无天,孽障!
  悟之气得一个仰倒。
  “哎呀,我瞧师兄面色不妥啊,是不是毒虫发作了?”荀殷靠着椅背,慢慢品茶。
  明知故问。悟之冷着脸不说话。
  放下杯盏,简丛淡淡看向荀殷,“孽海蜂呢?”
  还真直接!
  荀殷翘着腿,想了两息,“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