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替我来宅斗 第27节
  青萍很快解决了李钺的这个疑惑,她转身在外面的柜子里,“这是月事带,我给您放在这里。”
  李钺坐起身,拿起月事带打量一番,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需要奴婢帮忙吗?”青萍问。
  李钺不要面子的吗!
  “去去去!”他把青萍赶了出去。
  李钺拉长了一张脸坐在那里,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要是让他那些凉透了的兄弟们知道了这事,那一个个不得乐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紫宸殿里的孟弗正在与门下省的官员们商量考绩的事宜,门下省这帮官员们跟他们的长官门下侍中刘长兰一个样,一群老滑头,就会和稀泥,动不动就是这位大人说的对,那位大人说的有理,但是等到批驳审议的时候,就是这里不好那里不行的。
  今日早朝过后,孟弗特意将他们叫到紫宸殿,想要把考绩一事问个清楚。
  只是刚问没两句,高公公就迈着小碎步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跟她说有暗卫从宣平侯府回宫了,这段时间以来,暗卫们往返皇宫与宣平侯府的时间都比较固定,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孟弗刚一到了中殿,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李钺中毒的消息,她吓了一跳,如今她是陛下,陛下是她,谁也不知道他们中一个人出了事,另一个会怎样,她一个侯夫人死了便也死了,陛下要是出事,这天下就乱了。
  孟弗从与李钺互换了身体以来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明显的慌乱,她问暗卫:“他现在怎么样?中的什么毒?要不要紧?大夫去了吗?怎么说的?”
  卫七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那位夫人刚一出事,他就皇宫来了,他离开的时候看那位夫人的表情似乎挺严重的,陛下要不赶紧收拾收拾出个宫,说不定还能见个最后一面。
  正当孟弗打算不管其他,直接先召一群太医去侯府瞧瞧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暗卫,他带来个新消息,说那位夫人没有中毒,只是来癸水了。
  孟弗:“……”
  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她终于想起昨日看黄历的时候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不过她每次月事都有延迟,这次倒是准时,只是陛下要受苦了。
  孟弗点点头,让暗卫们回去带个话,今天不见面了,他得好好休息。
  此事处理完后她再次回到前殿,因为挂念着侯府里李钺的情况,孟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刘长兰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大堆,发现皇上完全没有反应,等了一会儿仍是没等到皇上开口,刘长兰大着胆子说:“陛下?”
  孟弗回过神儿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对刘长兰说:“爱卿说的有道理。”
  刘长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里一突,他自己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心里能没数吗?他都做好要被陛下痛骂一顿,然后赶出紫宸殿的准备,陛下突然不按套路出牌,让接下来的话全都憋死在肚子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陛下突然这样和颜悦色,肯定是有深意的。
  “你回去与魏大人再商量商量吧,”孟弗很清醒地意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继续与朝臣讨论政事,她转头对高喜说,“今天早朝的时候朕见魏大人的脸色不太好,高喜,你等会儿派个太医去给魏大人瞧瞧,对了,昨日地方上供的瓜果也带去些。”
  考绩这事几乎全靠着魏钧安在忙活,这位魏大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但孟弗的这番话听在刘长兰的耳中却很不是滋味,这段时间以来魏钧安很得陛下的宠爱,他们这些个官员说不羡慕不嫉妒都是假的,他们酸得要死,同朝为官,魏钧安那个老不死的长得又不是很标志,他凭什么能独得陛下恩宠!
  以前他们三省一同迎接陛下的雷霆之怒,现在中书省背叛了他们,偷摸摸地改变了发展路线,会讨陛下喜欢了,还不知道劝着陛下雨露均沾,日后朝堂可能就是他们中书省的天下了。
  为了门下省的长远发展考虑,他也该学着讨讨陛下的喜欢了,既然考绩一事势在必行,他为什么不能借此事让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呢?同样都是要顺着的陛下的意,他就不信自己长得这么浓眉大眼,在讨陛下喜欢这件事上会比不过魏钧安!
  刘长兰绝不承认自己是被皇上对魏钧安的优待给刺激到了。
  眼下一个极好的机会就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何必非要跟陛下对着干呢?
  刘长兰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傻得可以,他调整好表情,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弗看了眼刘长兰,对他此时的心理活动能推出个三四分来,她第一日上朝时什么都不懂,让大臣们造成了某些误解确实是无意的,只是后来从李钺口中了解了许多从前的事,再结合大臣们每次上朝时的状态,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后孟弗便会有意借这一点去达成目的。
  她曾在信里问过那位陛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陛下回她说,能做成就行,不必在意其他的,朝上的那些个老狐狸都挺抗造,她现在是皇帝了,尽管大胆地去干吧。
  寥寥几行字,孟弗仿佛可以脑补出那位陛下说这话时的声音语气。
  她淡淡道:“讲吧。”
  刘长兰心里有点委屈,今日早朝时陛下对魏钧安时态度好像就没这么冷淡。
  不过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魏钧安应该很快就要在陛下面前失宠了。
  魏钧安这个老狐狸想要讨皇上的喜欢,但是为了同僚们不至于过得太凄苦,关于考绩的事他还是留了点余地。
  李钺和孟弗看出他的小心思,但考虑到这次中书省这么配合,比之前预想的好出许多,也破天荒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而刘长兰现在就把魏钧安留的那些漏洞全部提了出来,并且还很贴心地提出了解决办法。
  这位刘大人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完仰着头,脸上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孟弗点点头,嗯了一声:“不错,魏大人到底是年纪有些大了,还是刘爱卿想得周到。”
  孟弗在夸刘长兰的时候还贬了魏钧安一下,刘长兰其实没比魏钧安年轻几岁,但现在听到这话那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美滋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魏钧安那个老匹夫果然要失宠了吧!呵,还想跟他斗!
  孟弗吩咐说:“高喜,将那瓜果也分一份出来给刘大人吧。”
  刘长兰心里激动得嗷嗷直叫,天呐!他给陛下干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陛下赏赐了!这可不能吃,回去得拿到列祖列宗面前,让祖宗们看看他刘长兰出息了。
  待刘长兰离开后,暗卫送来口信,宣平侯夫人说下午的见面照旧。
  孟弗其实更希望陛下能在侯府好好休息,就在这时,高喜进来说:“陛下,庞神医来了。”
  庞神医全名庞华珍,是李钺从北疆带回来的大夫,今年不到四十岁,高高瘦瘦,五官寻常,只是下巴上留着那一把长长的胡子很是显眼,他过来给孟弗诊了脉,叹道:“不是让您别动气的吗?”
  做大夫的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了。
  孟弗说:“朕最近并未动气。”
  “没动气?”庞华珍明显不信,他转头问高喜,“高公公,你说皇上动没动气?”
  “呃……”高喜想了想,陛下上次发火好像是在半个月前了,他对庞华珍道,“陛下最近几日确实未动气。”
  庞华珍更相信自己的医术,距离上回他给皇上诊脉才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皇上肯定是发脾气了,他对高喜道:“那咱们两个说的最近可能不太一样。”
  趁着孟弗低头的间隙,高喜赶紧对庞华珍点点头。
  庞华珍语重心长地劝道:“跟您说过了,您身上的伤要是想彻底好了,三个月内绝对不能动肝火。”
  孟弗这才知道原来陛下的身上是有伤的,她点头:“朕记下了。”
  庞华珍无奈死了,他说:“您光记下了没用啊,您都记下来三年了,您得做到才行啊。”
  孟弗自己要做到这点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她不知道她与陛下什么时候会换回来,只能给这位庞神医三个字:“朕尽量。”
  庞华珍觉得皇上的病估计还得再拖三年,反正他该说的都已说了,正要告退,又听陛下问:“您对妇人杂病可有研究?”
  庞华珍第一时间都没意识到陛下的语气跟往常的时候很不一样,只觉得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他为谁问的?这皇宫里能让陛下在意的女子除了太后也没别人了吧。如果范围再大点,那还有御花园里的那只母猫。
  庞华珍谦虚道:“略懂略懂,不过还是要见了人才能诊治。”
  孟弗问:“那您今日能同我出趟宫吗?”
  庞华珍松了一口气,真怕皇上是要问他御花园里的母猫肚子怎么大了,但皇上这个语气无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道:“陛下,您忽然这么客气,让草民有点不太习惯,陛下,草民最近没有惹您生气吧?您上个月丢的那坛子酒真不是草民喝的,草民敢对天发誓啊!”
  孟弗:“……”
  她沉下脸,冷声道:“去把药箱背上,随朕出宫。”
  庞华珍:“好嘞!”
  第34章
  直到他们出了午门,庞华珍还在想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陛下什么时候在宫外认识了个女子,还让自己去帮着瞧病,瞧的还不是一般的病症,这关系肯定也是非同一般,他原本以为皇帝这个狗脾气他得孤独终老,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和之前一样,孟弗与李钺还是约在云兮楼里见面,到了地方后,孟弗先把庞华珍给打发到隔壁的房间,庞华珍略感稀奇地顺着门缝使劲往里面瞧了一眼,可惜什么都没能看到,他心想这整得还挺神秘的,不知那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陛下如此在意。
  李钺来的比孟弗早些,孟弗跟小二要了一壶热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听到孟弗进门,李钺终于抬起头,脸色臭臭,好像还有几分委屈。
  孟弗一时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厚道,她咳了咳,给李钺倒了杯热水,送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轻声问:“您是一个人出门的吗?”
  “和青萍出来的。”李钺捧着茶杯说。
  李钺是不想带青萍的,但是青萍实在不放心他,硬是要与他一同出来,他不同意,她就在那里一个人啪嗒啪嗒掉眼泪,李钺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出来,在孟弗到来以前,青萍就被他打发出去买东西了,李钺叫她去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不过很多、很杂,想要全部买齐,青萍得从东街买到西街,再跑到南街,一两个时辰估计是回不来。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孟弗问。
  李钺长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不怎么样。”
  孟弗第一次见到这位陛下的情绪如此低落,此前他无论遇见什么事都是一副要把所有妖魔鬼怪全部干翻的架势,而现在他对折磨自己的妖魔却是毫无办法,孟弗抿了抿唇,低声说:“抱歉。”
  “嗯?”李钺抬头看着孟弗,奇怪道:“跟我说抱歉做什么?”
  孟弗低着头说:“如果不是与我换了身体,您本不必遭遇这些。”
  李钺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不用跟我说抱歉,就像怀明那个秃子说的,都是缘分,没办法的,要怪只能怪老天,再一个,我早就想要同你说了,你不要什么事都先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要是还有什么问题,那肯定旁人的问题,你有理你怕什么,你得表现得理直气壮一点,就比如今天,你不该跟我道歉,你该指着我的鼻子问今天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好好在侯府里待着,出来干什么。”
  孟弗:“……”
  她有些发懵,这位陛下怎么突然与自己说起这些。
  “人与人间的相处都是相互的,你愿意先付出一点这没什么不好的,但对方如果一直无视你的好,你也不必再为对方考虑,事事还得顾着他们的想法。”李钺很少会用这种带着一点语重心长的语气与人说这些话,他向来是管你是谁,老子想骂就骂,实在不能骂的,他也要在气势上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愤怒。
  他与孟弗接触过几次,从青萍口中又知道了许多过去的事,可把李钺气得够呛,恨不得把侯府给掀了。孟弗很好,很聪明,很有责任心,可是她过得并不快乐,她想要做一个书本里框出来的贤妻,想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想要让身边所有人都满意,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观世音菩萨来了,那说不好也有一群道士得对她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在遇见问题的时候,孟弗会比大多数人格外苛责自己,这种反应多半与从前接受的教育有关,想到这里,李钺猛地冒出点火气,那个孟雁行他到底会不会教女儿?还是当过太傅的人呢,孟弗被他教成这样,那小女儿孟瑜却好像正好与之相反,敢当着皇上的面撒谎,说是跟谢文钊一起为孟弗挑选礼物,结果在侯府里谢文钊在他面前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李钺越想越生气,越说越来劲,最后干脆站起来,道:“你在要取悦他人前,要先学着取悦自己,做皇帝不能自私,但是做侯夫人可以,以后你我换回去了,你得多为自己想想,别总被那个谢文钊给欺负到头上,要是处理不了,你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我以前遇见过个——”
  李钺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倒吸一口气,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他赶紧转身坐下,这都流了大半天了,他还是没能习惯这种时不时的热流。
  而且虽然李钺下面垫了月事带,但是每次血液涌出的时候,他还是担心会不会漏出去,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然这天下的女子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着实是太不容易了。
  孟弗见他刚刚还是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骂一骂的架势,现在一下子萎靡起来,忍不住以手掩唇轻轻笑了下,李钺听到笑声,抬头瞪了孟弗一眼,凶凶地说:“还笑!”
  他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孟弗总觉得陛下这声带着谴责中带有几分娇嗔,现在的陛下真的非常可爱。
  孟弗敛去嘴角笑意,她点了点头,认真道:“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在很多年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她试过挣脱那些厚重的束缚,但最后没有成功,还是随波逐流与世浮沉,也许这一次她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想试一试,自己这一生,或许可以不那么的可怜可悲。
  李钺敲敲桌子说:“记下没用,你得做呀!”
  孟弗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不久前那位庞神医刚在她的耳边说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那话复述给这位陛下听一听:“庞神医让您三个月内不要动怒,您是不是也记下了?”
  李钺愣了一下,话题跳得也太快了,不过自己刚与她说了要学会取悦自己,她就会打趣他了,很好,有进步啊,但他本人不想回应这个问题,李钺咳了一声,说:“这个花生味道不行啊,他们云兮楼的大厨是不是换人了?”
  这位陛下转移话题的手法真的很拙劣,可孟弗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那等下我去问问。”
  李钺嗯了一声,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孟弗见李钺捂着肚子,估计是难受得厉害,便把出宫前准备好的汤婆子送到他眼前,说:“这个放在肚子上,也许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