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第74节
  ……也亏得之前已经溜过几个幼年版鬼屋71号,此时徐徒然对于如何朝这些黑丝线施放控制已经驾轻就熟,连起招来毫无压力。唯一比较让人的忧心的是,七号冰和“扑朔迷离”主动效果的使用都会带来一定副作用——
  “七号冰”还好,是概率触发。目前尚未遇到过。“扑朔迷离”就比较烦,连用个几次就会感到胸口闷痛,得缓上一缓才行。
  徐徒然暗叹口气,双脚落地,却没有立刻松开抓着栏杆的手。而是又抓着栏杆,到处碰了碰、摸了摸,确认自己所见的“书房”是真实的,方快步往屋里走去。
  书房内,同样已经被成堆成堆的黑丝线完全占领,就连门都被罩得看不见本来颜色。徐徒然本想抓紧时间前往二楼,没走几步发现眼前场景又开始恍惚,意识到现在不是适合移动的时候,只能又停下脚步,默默后退,一边走一边晃着手电筒,逼开不住凑上的黑丝线。
  就像蒲晗说的一样。现在的鬼屋71号,对火焰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及时被照到,也只会稍稍退开些许,一旦缓过来,立刻就会组织反扑——然而厌恶是真的厌恶。每次被徐徒然的电筒晃到,那些浑浊的黄色眼珠里,总会露出掩饰不住的怒气与恶意。
  徐徒然心说你瞪我有什么用,都这时候了我难道还会在乎你瞪不瞪我吗?索性直接将手电筒开着放在旁边小桌子上,横竖给人添点堵。
  至于她本人,自然也没闲着。腾出两手后,立刻掏出把小刀,割破手指,在周围的地板上涂画起来。
  ——既然暂时无法到二楼直接去蹭杨不弃的符文,那干脆就自己先画一些好了。
  徐徒然记得清楚,杨不弃曾说过,那一套转换符文里,有炬级的、有辉级的——辉级能够直接对同级可憎物产生作用,炬级肯定要弱一些,但聊胜于无。
  不过当时杨不弃并没细说哪些是辉级。徐徒然又不懂分辨,索性一套从头到尾照着画到最后一个才发现自己傻了——
  “吸收和转换?我有病啊,画这俩干嘛。”徐徒然晃晃脑袋,摇摆着从地上站起来——因为空间原因,她最后一个转换符文只能画到旁边的柜子上。此时尚有最后一点没有画完,徐徒然也懒得将其补全了。
  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的只有禁锢、压制和高级防御。每画完一个符文,她还会损失些许体力,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额外画了个吸收符文就已经是血亏,再多的,绝对不画了。
  徐徒然打定主意,顺手又给了自己两耳光好保持清醒。可惜这个时候,疼痛能起的作用似乎已经不大了。
  她的眼前,原本真实的场景又开始摇晃变化。她一时觉得自己仍待在地下室里,杨不弃就站在不远处,正紧张地问她情况,要她过去;一时又仿佛正坐在二楼暖房的房顶上,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真实,连正背靠着的柜子,都凭空消失。
  ……还好她一早就打开了手电筒。虽然本意只是个71号添个堵,但意外地很有作用。
  手电筒带来的火焰幻觉是无法被完全覆盖的,但当新的幻觉和它重叠时,却会带来一定的影响。比如动效卡顿、细节粗糙,或是像素不匹配,三维图变二维图……不管她是坐在地下室,还是坐在暖房屋顶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斜前方一大团卡顿的火焰正在那里蹦擦蹦擦。
  甭管多真实的场景,瞬间就被这团突兀出现的五毛特效拉低了档次,假得那叫一个明显。
  ……但无论如何,这样下去总归不行。
  趁着周围的黑丝线被画出的符文逼开些许,徐徒然迅速调整起状态,开始寻找新的脱困思路。
  她目前在三楼。身边真正能挣得优势的工具非常有限。而她的目标,则是拖到杨不弃他们完成封印盒的充能工作……
  实在不行,把杨不弃给的毒雾拿出来喷一喷,自己直接从阳台一跃解千愁?
  ……别说,似乎还真行。
  这里是三楼,下方还是软泥土。跳下去应该不会当场歇菜。再磕几粒万用救心丸……
  不过想想怪惨的,而且风险有点大。徐徒然默默将这标为了备选方案,同时翻阅起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技能,看看自身还有没有什么尚未被挖掘的潜能。
  ……潜能没找到,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副作用。
  ——非正常理智状态。
  根据描述,每当她使用一次七号冰,就有10%的概率进入“非正常理智状态”。
  因为目前为止从未触发过,徐徒然几乎忘了这事。然而这回,她却是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关键词。
  理智。
  和疯狂相对的词。
  ……
  说起来,非正常的理智,从本质上来说,应该也算是理智……吧?
  徐徒然不确定地想着,琢磨了两秒,试探着抬手——
  冲着旁边正在蠢蠢欲动的黑色线堆,又是一击“七号冰”。
  *
  另一边。
  被榨干的钢笔啪地落在地面,从笔尖里挤出一个红色的泡泡,尚未飘起便啪地破裂;同一时间,杨不弃扶着额角靠墙坐下,脸色白得骇人。
  蒲晗收好正在发光的封印盒,转头看他:“没事吧?”
  杨不弃说不出话,摆了摆手,顿了几秒才道:“等我缓缓。”
  闭了闭眼,又道:“还没充满?”
  “还差一些。”蒲晗老实道,“这笔上的封印太过强横。我们的吸收符文能获得的力量有限。”
  “……还差多少?”杨不弃挣扎着站起来,“要去把外面那条破鱼也给料理了吗?”
  破鱼……你这算人身攻击了吧?
  蒲晗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用。等你缓过来了,过来打个辅助就可以补上。”
  他作为全场唯一的辉级,必须要负责操作封印盒,而且他还将鬼屋71号的目光给引过来。因此这个工作只能交给杨不弃。
  杨不弃点了点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瞟了一眼旁边的门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门扉上正贴着那张规则纸。从徐徒然离开到现在,上面的内容始终没有变过。
  蒲晗本想安慰一句,转念一想,按徐徒然的性格,如果已经到达自己卧室,不可能不会留下标记报平安——就算不报平安,她也不太可能什么都不写。
  这个认知让蒲晗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当即翻出了从徐徒然房间中拿出的笔,放空眼神,试图“阅读”一下徐徒然当前的状况。然而看了片刻,他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蒲晗?”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杨不弃一下站起身来,“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蒲晗摇了摇头,眉头蹙起来,“我想去看徐徒然的情况。可我什么都没看到。”
  “是71号吗?”杨不弃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不是……我能‘看’到71号,它现在确实在猎杀徐徒然……”蒲晗喃喃地说着,旁边的杨不弃脸色越发难看。
  “但很奇怪。我偏偏看不到她的状态。我知道她在,但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了……不是鬼屋71号,而是某种更坚硬、更冰冷的……”
  蒲晗的神情也难得地紧张起来,他倒吸口气,转头看向杨不弃:“你要不还是去找她吧?”
  杨不弃:“……”
  他下意识地往门口走了几步,顿了下,又转过身来。
  “你是说,鬼屋71号现在和徐徒然在一起?”
  “差不多。”蒲晗点头,“它现在仍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有限的注意力全在徐徒然身上。”
  “……”杨不弃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那我留在这儿。”
  蒲晗:?
  “我和你们不一样,一旦离开时空片段,我就没法再走回来了。”杨不弃飞快道,“那你这边后续的计划该怎么展开?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一个错漏就是前功尽弃。”
  蒲晗:……
  这么一说,确实也是。
  “更何况,徐徒然现在的状态,多半就和71号有关,想要帮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赶紧引走71号。”杨不弃看着很焦急,语气却是异样得平静,“你刚才说,这封印盒还差一点就能用了,是吧?”
  “嗯。”蒲晗点头,语气迟疑,“不过你现在的状态……”
  “能撑住。”杨不弃说着,当着蒲晗的面,从口袋中掏出又一瓶“万用救心丸”,打开盖子直接倒了一把进去,嚼了几下,脸都皱起来。
  蒲晗:“……”
  “那什么,这个和你之前给徐徒然的药……”
  “一样的。”杨不弃闭眼将那些药都吞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头顶,重重啧了一声。
  蒲晗实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是说这个只能治疗肉体伤害吗?”
  “过量服用的话也能在短时间内回复精力,不过会有很重的负面影响。”杨不弃收好药,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头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
  蒲晗震惊地看着一长条肉色物体从他头顶上迅速长出,速度快得仿佛开了倍速的雨后蘑菇,不由微微张大了嘴。
  “好像是……角……不不,呃……”
  “手。是手。”蒲晗给出最终答案。
  “是吗?那还好。起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杨不弃点了点头,“等等完事了,记得提醒我把它切掉。”
  ……就这,还不算奇怪啊。
  蒲晗沉默了。他头一次发现,杨不弃其人,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正常。
  另一边,杨不弃没再管他,自顾自越过他走过去,去拿他放在桌上的封印盒——动作间露出光洁的后颈,蒲晗这才发现,他实际不止是头顶多了只手而已。
  ……这个药,厉害的。
  他望着杨不弃后颈上的小手指,默默想到,等有机会了,我也去搞点试试。
  *
  同一时间。
  三楼,书房内。
  破碎的薄冰随着黑丝线的蠕动而抖得到处都是。徐徒然靠着柜子,随手一抬,又一丛黑丝线被笼在了一层冰壳内。
  她已记不清自己施放过多少次“七号冰”,明明时间才过去没多久,她却莫名觉得漫长起来。
  大团大团裹着黄色眼珠的黑丝线堆,宛如蟒蛇般在她周围游走着,谨慎地游离在符文的影响范围之外。它们一靠近,她就加点冰,如果距离合适的话再上去踹一脚——反反复复的,一场高阶对低阶的猎杀,居然也打成了拉锯战的形式。
  明明有着百分之十的概率,传说中的“非正常理智状态”却似乎迟迟没有降临。只是不知从那一刻开始,徐徒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周遭,似乎不太一样了。
  原本不断切换来去的幻觉逐渐消失,展现在她眼前的只有真实,就连手电筒投出的火焰幻影也不复存在;她依旧能感觉到那些来自黄色眼珠的视线,其中透出的情绪却变得逐渐稀薄……
  不,不对。
  不是这些眼珠中视线中的情绪少了。
  是她渐渐感知不到了。
  自己的情绪也好。那些眼珠释放的情绪也好。来自高阶的威压也好。自己求生的欲望也好。
  不知不觉间,都变得很薄很薄了。
  但……还不够。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
  她微微抿唇,牙齿压在之前咬出的伤口上,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还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