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陈娟也没走远,回身鄙夷的看了眼楚寻,然后对着二楼正朝下看的张姨招了招手,示意她看向楚寻的方向。
  市井来的穷酸丫头,怎么能和名流小姐比,无论是举止仪态都差远了去。
  例如吃饭,方才陈娟觉得看大少爷吃饭,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可现在看那野丫头吃饭,简直就是倒胃口。
  饭餐很香,楚寻吃的很开心,可让她膈应的是,高家的大少爷还在旁若无人的弹钢琴。
  一遍,两遍,三遍……
  一遍又一遍。
  my god!同一首曲子,一共弹了五遍,还准备弹!
  楚寻那种生孩子的感觉又来了。
  第五遍高、潮处戛然而止,高以泽静默数分钟,抬起手……
  楚寻糊了满嘴的油还没来得及擦,风一般的蹿到高以泽身边。
  “当”,低沉浑厚的钢琴音响起。
  高以泽一怔,好看的眉眼动了动,看向楚寻压在他手上还沾着饭粒的手。
  佣人们吓了一跳,尤其是年轻一点的陈娟,惊的直跳脚,心头暗骂了句,“好不要脸!居然敢非礼我们少爷的手。”
  楚寻满脸的不痛快,那表情就跟便秘了似的,她到底该怎样告诉,告诉他,她有严重的强迫症。
  你说你要弹就好好的弹完,非得这样折磨人吗?
  楚寻现在的状态就跟百爪挠心似的,浑身不舒坦。
  “你故意的吧?”楚寻没好气道。
  高以泽慢慢抽出了手,眉头微微蹙了下,他是处女座的男生,骨子里有着严重的洁癖,所以楚寻的突然触碰,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他又是修养极好的男生,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疑惑的看向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情绪。
  “弹完!”楚寻指着钢琴命令道,没错,就是命令的语气,因为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若是这首曲子她不能听到完整的,她这一整天都会很不好,或许明天还会更不好。这种情况很糟糕,曾经她的老师迈高先生就是这么治她的,每次楚寻若是犯懒不愿意练琴,他总是先弹一首动听的曲子,却只弹一半,每当这时,无论楚寻在做什么,都会一边恨的牙痒痒一边第一时间抛下手头的事情,坐到钢琴边继续演奏接下来的部分。此法百试百灵,迈高老师也是屡试不爽。
  高以泽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众位亲,可别看他一副俊颜貌美的长相,就以为他温和好说话,若真是这般,高家后院那些藏獒、德牧都是谁养的?
  他在国外的一些朋友,都喜欢戏称他为“抖s星王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娟,”高以泽宛若大提琴般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
  陈娟得令,一手拿了包湿巾一手拿了包餐巾纸,一溜烟的跑到了高以泽身前,站定的同时还用屁股将楚寻往边上撞了撞,占据有利地形。
  楚寻正在寻思这家伙搞什么鬼,紧接着,她便看到了风度翩翩的高家大少爷优雅的扯出了一张湿巾,然后以自己的手绝不碰到她的手为准则,毫无风度的将她的爪子从钢琴上推了出去,再矜贵的用湿巾仔细擦净了楚寻留在上面的爪印,这之后又用干纸巾细细撸了一遍。
  楚寻看的是目瞪口呆,暗叹高家大少爷好爱惜乐器,比她的迈高老师还宝贝钢琴。
  你蠢啊!人家是嫌你脏,好不好!
  高以泽慢条斯理的擦完,楚寻本以为他一定会继续方才的钢琴曲,谁知他竟盖了琴盖,然后站起身,走了。
  高以泽站起,楚寻才发现这个面相嫩嫩的男生,个头很高。
  俩人错身而过,楚寻未动,高以泽走了几步,楚寻回过头,急道:“喂,小鬼!你还没弹完!”
  高以泽的脊背猛的一僵。
  她,她居然,居然叫他——小鬼!!!!!!
  高以泽胸口起伏了下,面容平静,长腿一迈,直接去了厨房,本想接一杯水喝,却不料看到厨房的灶台上几个空了的餐碟。
  他的眉头陡然皱紧,凌厉的目光扫过楚寻最后落在负责打扫厨房的陈娟身上。陈娟狠狠打了个冷战。高家大少爷出了名的洁癖,从不吃别人的东西,也绝不会将自己吃剩的东西给别人分享,这可是大少爷的大大忌啊!每个高家佣人刚来的第一天都被耳提面命过,主人家其他人或许被伺候的怠慢一点都没关系,但是大少爷的各种好恶,那可是绝对要牢记于心的。
  陈娟忽然感到,自己在高家的职业生涯,或许该到头了。
  气氛正胶着,都快东结成冰了。
  突然一串欢快热闹,甚至有些嘈杂的钢琴声响起。
  “俩只老鼠,俩只老鼠,谈恋爱,谈恋爱。俩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楚寻好些日子没碰钢琴,随便弹了首曲子,活动活动了手指,预热下。
  高以泽素来淡定的脸不淡定了,没错,弹的是幼稚园的《俩只老虎》不假,但谁能告诉他,这唱的是什么?
  真正变态的是她吧!
  那是君涟的遗物,高以泽一直视若珍宝的物件,他的朋友,他的老师,还是他的亲人。
  她就是那么的糟蹋它!
  高以泽心中的小恶魔爆发了,他突然很想用粗重的铁链将她牢牢的拴在后院,好好的j□j一番,让她知道尊重别人遗物的必要性!
  “……真变态……真变态……”半死不活的唱腔。
  第一遍是节奏欢快热闹的不可思议,楚寻一心二用,唱的同时心道,错了错了,不是这种感觉。第二遍又换成了哀怨缠绵死气沉沉的调子,高以泽听的咬牙切齿,疾步走到她的身后,也顾不得洁癖不洁癖了,曲指成爪,直袭她的后衣领,那架势绝对是要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扔到地上无疑了。
  但是最后一句“真变态……”唱完后,曲调陡然一转,几乎可以说是无缝连接,高以泽那挨着楚寻后衣领的手下意识的顿住。
  这首曲子,每个音符,他都烂熟于心,即便是衔接的瞬间。
  楚寻闭了眼,迈高说她是音乐天赋极高,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她绝少去看五线谱,从来都是用耳朵聆听音乐。别人弹个几遍,她就能凭感觉弹出那首曲子,分毫不差的同时还能融入自己的感情,这样的天赋,让很多音乐人都望尘莫及。
  高以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方才他一直没仔细看她,此时看着她,才发觉原来她长的很好,属于那种很明艳醒目的美,只不过太瘦了,脸色也不太好。那双手,绝对是一双天生用来弹钢琴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很漂亮。
  高以泽略一沉思,便调出了脑海里库存的关于韩宛若的资料背景,她的前夫是国内著名钢琴家楚汉生,楚汉生师出享誉国际的大钢琴家迈高大师……
  音乐声陡然惊醒高以泽,高、潮处,那浓烈的陨落坠入之感直袭心头,高以泽眉头一动,心道不管你是不是音乐天才,擅动我的东西,就是该死!
  魔抓伸出,他正想继续方才未完的事。
  但意外的是,钢琴声并没有结束,而是流畅的继续了下去,婉转动听,有陨落的遗憾,更有不服命的挣扎,浑然天成,一气呵成。
  一曲终了,高以泽宛若雷劈,彻底傻掉了。
  楚寻的孩子终于生完了,便秘也通畅了,浑身止不住的轻松,爽快!
  她后仰身子,动作幅度巨大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胳膊不其然的,受到了阻挡,似碰到了某个人。
  她回转身,看到的便是高以泽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灼灼,眸中似藏着万千种情绪,复杂难辨。
  这样的情绪,楚寻只读出了一种,那就是“震惊赞叹”。
  楚寻见怪不怪,关于音乐方面被赞美的多了,自然免疫力也上来了。
  楚寻站起转过身,见高以泽仍旧没什么反应,一时玩笑心起,盯着他的眼睛,大着嗓门喊了声,“小鬼,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第15章
  楚寻站起转过身,见高以泽仍旧没什么反应,一时玩笑心起,盯着他的眼睛,大着嗓门喊了声,“小鬼,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乍然一声怒喝,或许是过于急切愤怒,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尖利。
  楚寻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抬起胳膊将高以泽结结实实的往后推了下,高以泽措不及防,后退了一大步才稳稳站定,恍然回神,目露不悦。
  阮怜惜疾步跑至二人面前,方才她和韩宛若等人刚下车时,听到佣人说大少爷回来了,她一时难耐激动之情,第一个跑进了大屋,谁知入眼的竟是楚寻与阿泽宛若一对璧人般相对而立,脉脉含情,甚至楚寻还不知廉耻的挑逗勾引阿泽,问出那么恶心的话!
  阮怜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已身不由己的大喊出声,并疾步横插在俩人之间,挑衅的抬高了下巴,眼神宛若刀子般割向楚寻,后者心头一寒,面上一怔。
  高以泽垂了眼眸看着阮怜惜的头顶,提醒般的轻喊了声,“阮怜惜。”
  阮怜惜猛然惊醒,慌乱的换了眸色,一只手虚掩住嘴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娇羞无比的回身仰望着高以泽,脸上仍旧是完美无瑕的笑,甚至还带了点好看的淡粉色,她轻轻应了声,“阿泽,你回来啦。”
  霎那间的转变太快,楚寻眨了眨眼,当她再次看向阮怜惜时,眼中多了份若有所思,然后慢慢翘起了嘴角,笑了。她施施然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突然,高以泽出其不意的伸出手,越过阮怜惜,精准无误的握住楚寻的小臂。
  楚寻一顿,眼神落在自己的小臂处,眸底深处的暗黑气息渐渐凝聚。
  阮怜惜满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道:“阿泽,你……”
  “等等,我有话问你。”高以泽直视着楚寻,眼中有着迫切和汹涌的喜悦。
  “哥哥!”小皓人未至声先到,激动又兴奋。
  黑气顷刻散去,楚寻表情不悦的用力甩开了高以泽的手,后者顿知失态,刚想开口解释,小皓一头蹿进了家门,手舞足蹈的连声喊道:“哥哥!哥哥!哥哥!”
  紧接着,韩宛若,沈博文,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
  大屋内,瞬间热闹了起来。
  小皓兴奋的俩眼发亮,楚寻看他那架势本以为他会一头扑进他哥哥的怀里,谁知他却在即将碰到高以泽的瞬间,急刹车,稳稳站定。他抬起头,眼睛闪着亮光,掩饰不住的狂喜,脆脆的喊了声,“哥哥!”
  高以泽俊俏如玉的脸庞浅浅浮现出一抹笑意,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皓受宠若惊,连珠炮似的询问,“哥哥,你是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家里?我本来还想明天与妈妈一起去机场接你呢……”
  韩宛若也是脸上堆满了浓烈的笑意,问长问短,高以泽礼貌却也不甚热情的应着。沈博文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阮怜惜,又看向高以泽,最后与楚寻的目光相撞,愣了下。
  楚寻瘪了瘪嘴,暗道了句,奇怪的一家子!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向二楼,高家的热闹没有她的份,她何必还站在这碍人眼?
  “楚寻,”韩宛若突然看向双手插在口袋内,闲适自在的楚寻,心情又不大明媚了,“从卧室出来你就不会穿衣服了?”
  这话说的,就跟她没穿衣服似的。楚寻背对着众人做了个鬼脸,不以为意,“我还想继续睡。高夫人有意见?”
  韩宛若沉了脸色,心思一转,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不会才起床吧?”
  “可不是,二小姐的确刚起不久,她昨晚可是吃过晚饭就回了房呢,”陈娟着急忙慌的插话,一脸的委屈,抱怨道:“夫人,你真该说说二小姐,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起床,起来后,饿了又不喊我们一声,自己跑到厨房里乱翻,竟将大少爷吃剩的饭菜给吃了。大少爷为这事还发了我好一顿脾气,夫人,你给评评理,这可真怪不得我啊,我在有钱人家做了那么久的工,从没遇到过哪家有修养的小姐随便动人家吃剩的饭菜,你说阿寻小姐她,她……”
  这一席话一说,众人的脸色可真是精彩纷呈了。包括楚寻自己,无语的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她转过脸,就跟吞了只死苍蝇似的,皱眉看向高以泽,“好啦,我都不嫌吃了你口水,你气个什么劲啊?”
  人常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家面面相觑,表情诡异,高以泽不自在的握手成拳,贴着嘴唇轻咳了声。众人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楚寻尚不知失言,“切”了声,兀自上了二楼。
  阮怜惜弯了眉眼,央道:“阿泽,你回来可太好了,我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你可要抽空帮我辅导。”
  高以泽淡淡的应了声,阮怜惜略感失望,但脸上笑容不减。在高以泽调转身子走向大厅沙发的瞬间,她眼尖的发现他耳根后有一抹尚未褪下的红晕。阮怜惜愣了愣,笑容僵硬。
  今日的晚餐比平常迟了半个钟头,高宗翰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韩宛若见丈夫回来,张罗着让佣人将晚餐准备上桌。高宗翰疲惫的靠在沙发上,看着高以泽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大约一点多,”高以泽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怎么没去你奶奶家?”
  “我听说爸爸您在那里,我想你们可能有事要谈,所以就没去打扰了。”
  高宗翰眼神怪异的看了大儿子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吩咐道:“今年和往年一样,我们都去你奶奶那过年,你明天抽空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她挺挂念你的。”
  “好。”高以泽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