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手机响的时候,莫凛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而程忆刚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听见手机铃声响的时候,脚步一转往客厅方向走去,待发现是他的手机时,犹豫了几秒,也没有去接通电话,只是朝着厨房喊了声:“有电话!”然后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把手机拿着放到饭桌上。
  莫凛听见她的喊声,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匆匆地从厨房出来。好在,打电话的苏钦比较有耐心,一直等着他过来接。
  看见是程忆的舅舅苏钦的电话,他诧异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程忆,然后便立马接通了电话。苏钦在电话那头告诉他,抵达n市的具体时间,还问了问外甥女是否在他旁边。
  莫凛把手机拿过去给程忆,对她作着口型,说:“舅舅的电话。”
  程忆愣了一秒,有些意想不到,她很少会主动去接听莫凛的电话,尤其是在不久之前接到翟嘉的电话之后,她更加不会擅自去帮他接电话。她看了看莫凛手中的电话,迅速地接了过去,听见舅舅说很快会过来,她很是开心,但同时心底也有些忧虑,担心他到以后会触景伤情。
  甥舅俩聊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程忆把手机还给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莫凛,继续看着放在腿上的书。
  “你别这样看书,脖子不难受吗?”莫凛拿走了她的书,拉起她往饭厅走去,“坐下来吃饭吧,
  你等我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说着,匆匆地走回到厨房。
  程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变得软软的。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俩都是在家吃饭,每次都是莫凛下了班之后去图书馆那边接她回家,有时候会先去市场把菜买好再过来接她。而且到了家以后也都是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连吃完以后的碗筷都没让她洗。
  她叹了口气,在看见他端着一大碗汤出来的时候,连忙直起身子站起来想要帮他的忙,但莫凛避开了她的手,直接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替她盛好了饭,放在她面前,看着她慢慢地吃着之后,他才开始自己吃着。
  “晚上你不用等我,早点睡觉休息。公司里还剩下些工作,等会儿吃完饭我去书房里忙。”莫凛替她夹了块排骨,淡淡地说道。
  “哦。”程忆应了声,过了几秒钟之后,又说,“那你也别忙到很晚,到时间了就可以睡觉了。”
  莫凛见她有些别扭的样子,笑了笑说:“好。我会快点把工作忙完的。”
  ……
  虽然没有要等他睡觉的意思,但程忆的作息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上床之后,她先看了几集电视剧,然后又翻了小半本的书,最后实在有些困了,她看了眼房间门口,才躺下,盖好被子慢慢地入了睡。
  莫凛在十二点之前把剩下的工作全部处理完了,走出书房把客厅里亮着的台灯关了,然后走进了卧室里。他看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着。
  放轻脚步走向卫生间,稍微收拾了下自己以后上了床。
  刚盖好被子就听见她有些睡意朦胧地眯着眼说:“你忙完工作了。”然后也不等他说话,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几秒看着她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
  到了苏钦他们来n市的那天,程忆提前请好了假。和她一起上班的同事听说了她请假的消息,脸色有些不太好,因为这样一来,她的工作量就比平常的时候多了一倍。
  程忆心里也十分不好意思,接连几天都不能来上班,想到一段时间以后还得请假,索性直接找了领导,把全部的假给请了,等到生完孩子以后再来上班。可能是之前王叔叔打过招呼,那位领导二话不说直接批准了。
  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下了楼就看见莫凛的车停在图书馆的楼前。
  坐上车以后,两人直接去了机场接人。
  航班延迟了半个小时,苏钦和王倩带着儿子苏峥从出口出来,在看见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站在不远处等他们之后,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王倩看见程忆也显得特别高兴,一开口便问她:“听你婆婆说,忆忆,你怀孕了?”
  其实说起这件事,程忆感觉还是有些奇特,尽管得知消息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觉得自己还像个小孩一样一直被莫凛照顾着,没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一个孩子,爱他照顾他,有些不可思议。
  程忆点了点头,说:“嗯,一个多月了。上次在电话里我都忘记告诉你们了。”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舅舅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王倩看了看走在前头的丈夫,他和儿子苏峥还有莫凛走在一起,与莫凛说着话,时不时开心地笑着。
  “我见到舅舅舅妈还有表弟也很开心。舅妈,我和莫凛订好了酒店,等会儿我们直接去酒店放行李,然后一起去吃饭。”程忆亲热地挽着王倩的手,慢慢地跟着他们一起走着。
  王倩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点点头,一起上了车。
  程忆一直陪着舅舅舅妈说话,而莫凛到了酒店,安排好了一切,问前台拿了房卡,便带着他们一起坐电梯上了楼。
  说是到n市来实地考察j大的环境,但实际上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苏钦想回来看看两个外甥女,尤其是那个不曾谋面的外甥女程荟,虽然这个地方有不好的回忆。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在见到程忆之后,他心中的一些事便想开了,所以对这座城市也没有了那么多的不喜。
  因为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所以莫凛想着让苏钦他们先休息一会儿,而且看王倩和苏钦的样子,似乎也有许多话想和程忆说。
  苏峥之前一直听莫凛和他的父亲说话,不知不觉对眼前的这个表姐夫的敬佩之情愈来愈多,觉得他是个厉害的人物,所以在看见他的父母和表姐说话之后,他也拉着莫凛,向他询问各种事情。
  莫凛对程忆的小表弟也挺有耐心,听他问起j大的事情。他虽然是在国外读的大学,但以前去过j大,也有朋友在那里工作,就稍微讲了些那里的情况,末了,还说好了明后天带他去j大看看,然后找那里的朋友了解下具体情况,以便对填报j大的志愿清楚一些。
  程忆无意间转头就看见了莫凛笑着和苏峥说话,想起刚才他对待她舅舅舅妈一家的态度,不觉有些触动,不得不说,他对她真的很好,如果她不纠结于他和程荟的往事,或许她会生活得更加开心。但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她也曾试过不听不问,但她心底还是很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追根问底的人,什么事情都要问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很多。她出神地望着莫凛他们,暗自想着。
  苏钦和王倩见她一直看着不远处的莫凛,相视一笑,他们小两口的感情看起来真的不错。
  王倩笑着打趣她:“啧啧啧,我们忆忆真是一刻都离不开阿凛啊!”
  程忆听了她的玩笑话,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便知道他们误会了,好在王倩也只是凑过来小声地和她说,莫凛那边似乎没听见这话。她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而已,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哎,苏钦,你看忆忆害羞的样子好有趣啊!”王倩笑着偏头对丈夫说道。
  苏钦看见外甥女的脸被妻子打趣得越来越红,笑着制止了她:“好了,明知道忆容易害羞,你还这么开她玩笑,小心阿凛过来帮她。”
  “舅舅!”程忆嗔怪似的看了苏钦一眼,说。
  苏钦轻咳了几声,然后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之后,便说起了其他的话题,不知不觉说到了程荟的身上。
  王倩之前听说程荟是个钢琴演奏家,然后又在外面开着画廊,心中便对这个外甥女充满了好奇心,听见丈夫对着程忆说,让她打电话给程荟,大家一起吃个饭,她也附和着说:“忆忆,快打电话给你姐姐,我现在对她这个人十分有好感。”
  程忆心下苦笑着,因为手机放在莫凛那边,便走过去问他拿了手机,然后翻出程荟的号码。
  忐忑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彩铃声,心里竟是在祈祷着她不要接不要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互通过电话了,她不知道在舅舅舅妈面前该怎么和程荟说话,是像以前感情很好的时候那样对她说,还是用极淡的语气说简短的话来。
  最后听见电话里突然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便知道程荟挂了她的电话,心里一松,然后也挂了电话。
  面对两人期待的神情,她心虚地看了看旁边,然后对他们说:“她可能现在正在忙,电话没人接。”
  苏钦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安慰他们:“没事儿,反正还有机会。忆忆,你把你姐姐的联系方式给我,你有和她说过我的吧?”说着便拿出手机,也没顾着她回答,说,“你报给我,我存一下。”
  程忆便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报给他听。
  之后他们也没再说起这个话题,自然也没注意到刚才程忆并没有回答苏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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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故人相见
  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了,苏钦和王倩稍微收拾了下,便和莫凛和程忆他们一起下了楼。等电梯的时候,看见儿子苏峥一直和莫凛说着话,看他那样子似乎挺喜欢这个表姐夫的,两人相视一笑,在电梯到的时候,一起走了进去。
  依旧是莫凛开着车子带他们去了一家朋友开的餐厅吃饭。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点,餐厅里的人挺多,基本上座无虚席。之前就是怕吃饭的人太多,会比较吵闹,所以莫凛便和那位朋友提前打好招呼,约好了二楼的一个包厢,因为二楼的包厢不是对外开放,所以环境自然就比一楼外面的大厅幽静多了。
  他们一到,就有餐厅里的服务员把他们引到二楼的包厢里。待他们坐定,餐厅的经理恭敬地对着莫凛说:“莫先生,我们老板今天不在这里,不过他已经提前吩咐过我们了,您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我说。”说着,让身后的一位服务生把菜单递到程忆他们面前。
  “替我向你们老板说声‘谢谢’。”莫凛对着前头的那位经理笑了笑说,等到苏钦他们点完菜以后,自己又点了几道,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那几位服务员全部退了出去。
  莫凛便问起了苏钦他们的行程安排。
  因为苏钦来之前和莫凛的母亲袁婉芳通过电话,他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他便想着第二天先去莫宅拜访她。
  “你妈妈也知道我们来了n市,所以我想明天还是先去看看你妈妈,要是到了这里还不去看她,她恐怕直接杀出来骂我忘恩负义了。”苏钦摇着头,笑着说道。
  “那我明天去酒店接舅舅舅妈过去,我妈见到你们来,心里一定很高兴。”莫凛也笑着说。
  而坐在程忆身边的苏峥对此就显得有些不太乐意,他平常最讨厌的便是跟着父母去见他们的那些朋友,听着他们虚伪地夸着他,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爸,我明天可以不去吗?反正也是你们大人见面说话,和我也什么关系,我一个人在那边也挺无聊的,所以我就不去了吧?”苏峥这人虽然在外人看来比较叛逆大胆,但他也就青春期的那一小段时间叛逆过,而且那时候还因此被苏钦修理得很惨,所以之后有段时期一直避着他的父亲,不敢见他,生怕他逮着他就打。但后来父子俩的感情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但苏峥心底还是有些畏惧,所以他问这话的时候,小眼神一直紧张地看着苏钦,心里忐忑不安。
  苏钦听了他的话,笑容立马收敛起来,但见到儿子那紧张的神情,他又笑了:“我还没说话呢你这就吓得不行了?”
  “哪有?我这是在认真地征询爸爸你的意见。”苏峥见父亲没有发怒的倾向,也放下心来。
  “明天你一定要跟着去。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就你姨母和你姨母的同学也就是你表姐夫的妈妈待我好,她也想看看你,所以你一定要去,这个不用再讨论了。”说着,点的菜也陆续地被端了上来,苏峥看了看父母,也没有再去反驳。
  程忆知道舅舅和她妈妈的关系并不好,但刚才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差了,哦,也可能是舅舅姨母与她的妈妈之间的关系。之前听程父说过,舅舅他们三姐弟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他们便一直被寄养在叔父家里。她心里奇怪的是他们俩姐弟过得不好,她妈妈为何与那家人的关系极好?看起来也不是假的啊。还有,既然与苏芸的关系这么差,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难道心里不会存有芥蒂吗?这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她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再去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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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以后,程忆和莫凛又带着他们看了看附近的夜景,然后就送他们回了酒店休息。
  回到家,程忆在玄关换好鞋子,迟疑了会儿,看了看旁边也在换家居鞋的莫凛,十分诚挚地对他说:“谢谢你!”
  莫凛换好鞋子,抬起头看着她问:“谢我什么?难道你舅舅不是我的舅舅吗?我招待我舅舅,你也要谢我的吗?”说完,便径自朝里面走进去。
  程忆眨了眨眼,她原本还以为他会不理睬她,甚至会沉下脸色。他的这个反应有些令她奇怪啊,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着。
  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夜。
  程忆醒过来的时候,十分惊诧地发现她竟然窝在莫凛的怀里一直睡着,习惯真是可怕,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移动着身体,不想却惊动了身边的人。
  “你醒了。”她有些讪讪地说。
  莫凛眨眨眼看着她,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我看你晚上睡得一直不安稳,现在还早,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起来。”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说着,还是从床上起来穿衣服,十分顺手地接过莫凛递过来的毛衣穿上,在他之前先起了床走进了卫生间里。
  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莫凛也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直接出了房间,往厨房里走着去做早餐。
  两人在家里吃完早饭,然后给苏钦那边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此刻也在酒店里吃早饭,之后便早早地出了门,开着车子前往酒店。
  刚到酒店的时候,苏钦一家已经吃好早饭,坐在酒店一楼的休息,看见他们两个进来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慢慢地朝他们走近。
  “你们也吃过饭了?”苏钦问程忆。
  程忆点点头,看着舅舅手里拎着的东西,疑惑地询问道:“舅舅,这是?”
  “这是从h市带过来的特产,有些是你舅妈自己弄的一些东西。这些是给你婆婆他们的,你们的还在楼上放着。”苏钦解释道。
  程忆点了点头,想要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但是被苏钦一瞪,说:“这点东西,你以为舅舅拿不动啊?!”说完,把手中的一袋自制的特产递给了莫凛。
  程忆瞬间感到有些无语。
  在上车之前,莫母打来电话,问他们现在在哪个地方,莫凛回答说是还在酒店里,然后听了莫母的几句嘱咐之后就挂了电话。他边启动车子边玩笑似的说:“我妈这人,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么性急的时候,要我快点送舅舅你们过来,好像迟点我们就不过去了一样。”
  程忆有些想象不出婆婆急躁的样子,在她眼里,莫母一直都是个端庄稳重的人,她怀疑地看了眼莫凛,觉得他可能是在讨好舅舅才这样说的。
  苏钦闻言,笑了笑说:“你妈妈以前也是个急性子,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变得怎么样了。”
  “反正等会儿就见到了,不用着急。”王倩听他感慨地说着,顺口回了句。
  车子缓缓地在大道里驶着,很快便到了莫宅。
  程忆远远地就看见莫母站在院子里,似是在望些什么,待看见车子停在了门口,连忙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在车子停稳以后,莫母站在旁边,看着车里的人一个个下来,在看见那个二十多年未曾碰面的人时,眼眶突然湿润了,她想起了去世了二十多年的好友,要是今天她也在该有多好。然而视线略过去的时候顿在了程忆的身上,她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苏钦在看见袁婉芳的时候,顿住了脚步,讷讷地喊着:“婉芳姐?真的是你?”
  袁婉芳上前一步,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想到了多年之前的事有些伤感,说:“阿钦,你变得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婉芳姐你倒是没怎么变化。”苏钦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