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霜降,我听说你弟弟进了学堂?是有人跟他打赌,结果他输了,只好服气,最近还颇为用功,连先生都说,这孩子比以前好管教多了。”阮玉眯了眼睛,打量霜降:“我想知道这是谁干的?”
  霜降垂眸含笑:“奶奶既然提起,自是知道是谁做的。”
  “你要背叛我了?”语带威胁。
  “奴婢只有一心向着奶奶的理儿,所以才跟奶奶说这些话。”
  “哼,看来我也得跟丁嬷嬷学学,否则就要说不过你这丫头了!”
  “那是因为奴婢说得不错,而在奶奶心中,也觉着姑爷是个不错的人……”
  “你……”
  阮玉要狡辩,却莫名红了脸,只干瞪眼,又怕被人瞧出端倪,于是一把抢了霜降手里的扇子,拼命的扇。
  真是奇怪,自己最近似乎很容易心虚。
  霜降只做不见,依旧四平八稳的说道:“若说这人,哪能没有缺点呢?而且很多时候,人的缺点都是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这倒也好,省得掖着藏着,反是麻烦,一下子看得通透,岂非好事?而只要是人,又哪能没有优点呢?姑爷对奶奶的关心,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说他背我回来的事?”阮玉立即想起上次不成功的穿越。
  “岂止?其实姑爷是很在意奶奶的,要不怎么总惦着往这边跑?我看他八成……”试探着看阮玉的神色:“是想搬回来。”
  阮玉噌的从椅子上蹿起来:“怎么可能?”
  觉得声高,有些不妥,连忙压低嗓音:“你不要胡说!”
  霜降捂唇一笑:“那就等着姑爷亲自跟奶奶说便是!”
  “你……你个死丫头,拿我消遣不是?”
  阮玉觉得自己就算战斗力不强,平日也还精明,怎么最近智商有下降的趋势,竟被霜降给捉弄了?
  看不出啊,一向少言寡语的霜降隐藏得还挺深。
  “我看你是被他给蒙了,不就是做了两件好事么?”扇子扇得飞快:“正如你所言,人都有缺点跟优点。优点多的人若是犯一点小错,都会被人抓着不放,好像这就十恶不赦了似的。可是满身缺点的人若是有一丁点不错的表现,就跟土坷垃里拨拉出个珍珠,被人争相传颂,完全忘了他曾经的不堪,就要把人捧上天了。你可别忘了,他跟夏至……”
  语气忽的一顿。
  她提这个干什么?他跟夏至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还有温香呢,这几天不见踪影,八成就是……
  提到夏至,霜降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违背春分的嘱咐告诉阮玉。
  她们虽是忠于主子,可是丫头之间也存个义,况且春分单单瞒下这件事,保不准是有别的安排,不过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安排比让阮玉知道真相更好了。
  正在犹豫的当儿,外面传来一迭连声的通传:“四爷来了……”
  “四爷吉祥……”
  屋里的二人一怔,阮玉又额外加上一拍心跳,然而待转了身,已是一切照旧。
  金玦焱进了屋,对上彼此的眼神,均是一闪,而后又各自调开。
  霜降很有眼色的告退了,她那主子居然连声“嗯”都省了。
  屋内依旧是二人,只不过气氛不如先前欢快,而是显得有些诡异。
  ☆、189非常需要
  停了停,阮玉清了清嗓子:“三皇子遣人送了帖子,大约是见你不在,所以送我这来了。”
  这句话说得多有水平,交代了事件原委,重点强调了“你不在”。
  嗯,你不在,你上哪去了?你做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哇啦哇啦。
  “那帖子是专门给你的。”见她转过视线,金玦焱有些不自在的勾了勾唇角:“科沁草原的赫答王子跟苏儿敏郡主来了京城,他们跟三皇子交好,而三皇子是春日社的人,所以以往都是由春日社做东负责招待,总比宫里那些个宴会自在有趣得多,这回也不例外。如是又等于向青莲社证明春日社是京城独占鳌头的社团。当然,这里面还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声音略沉道:“皇上至今没有立太子,嫡出的二皇子又为人暴虐,所以朝廷有不少人建议立仁厚的大皇子跟聪明伶俐的六皇子,当然三皇子的呼声也不少。只是在皇上眼中,他并不出色,而且还不大用心政务。我却知,这不过是层掩护,因为汲汲营营的四皇子跟五皇子,一个被表面仁善的大皇子构陷了,一个被皇上自己给杀了,所以三皇子为了保身,只好韬光养晦。但是因为他为人开朗,朋友也不少,这个赫答王子就是他随皇上北上时交好的。赫答王子将来会成为草原大汗,对三皇子也是个助力,所以春日社此番可谓任重而道远。”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这些话,他平日是从不肯对人讲的。
  “为了表示热诚,三皇子要求春日社的人集体参加。你又颇具才名,所以单独给你下了帖子……”
  阮玉脸一红。
  她哪有什么才名,她分明是……
  “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找个理由帮你推了他……”
  “不必。”阮玉摇摇头:“他救过我,我理应帮他一回。虽然……”
  笑:“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金玦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又是报答,她对帮过她的人都力求报答吗?她就那么怕欠别人的人情吗?那么她对他……
  细细打量。
  那天她说的话,他还言犹在耳,这几天一直不敢见她,一是有事要忙,一是……他真的很害怕他在她眼中就是那样一个饱食终日无所作为的人。
  他该怎么办?
  阮玉半晌没听到他的动静,不由掉过头瞧他,但见他正瞅着自己发呆,顿时心头一跳:“你,你来有什么事?”
  这叫什么话?我非得有事才能来吗?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可是怒火刚冒了个头就偃旗息鼓了。
  他发现自己最近生不来气,尤其是面对她。
  阮玉看他神色不善,也觉得自己方才的问话挺没水平,于是补了句:“天都这么晚了……”
  好像更没水平了。
  金玦焱懒得跟她生闲气,只眉头一挑:“呃,我给你的那几本书看了吗?”
  试探试探,看看我跟尹金在你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哦,你要拿回去?”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书还碍了你的眼吗?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金玦焱实在要爆发了。
  他攥紧拳,语气生硬:“不,我是想着问你借几本书。”
  “管我借书?”阮玉发了懵:“我这里哪有……”
  “就那几本!”
  金玦焱直奔临窗大炕,尹金的书正齐刷刷的码在那,旁边还摊开一本。
  待他细看,发现那摊开的一本是他借给她的《髹饰录》,专讲漆器的,心情便是一悦,然后将旁边一摞书拿起,装模作样翻了翻,发现那本“咒语”正在其中。
  “那天你不在,我便看了两眼,觉得有趣,这几日就惦着。你先借了我,待你把我那几本书看完了再来换。”
  说着,就往外走。
  什么?这本就是我的,却要跟他交换?这是什么道理?
  “金玦焱……”
  阮玉追出去,见他停住脚步,也便立在门边。
  金玦焱便等她说话。
  阮玉绞了半天帕子:“那天我屋里有封信,不知四爷见到了没有?”
  好啊,终于问上门了是不?
  金玦焱阴阴一笑,回头时,已是一副惊奇表情:“信,什么信?难道是……”
  见他的剑眉夸张挑起,阮玉立即转身进了屋:“没看到就算了!”
  金玦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一笑阴阴。
  转了身,大步往烈焰居走去。
  边走边把手里的书捏得吱吱响。
  如今开始连名带姓的喊我了,还喊顺嘴了是不?
  好你个阮玉,你好,好……
  ——————————
  “四爷,四爷……”
  金玦焱刚一进门,百顺就跟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突然蹿到他面前。
  “小的等爷多时了。”
  “什么事?”金玦焱心里有事,也不耐烦搭理他。
  百顺继续老鼠似的猫着腰,紧跟他的步伐:“今儿下午,有人往那边送了封信……”
  “我知道,三皇子的帖子……”
  “不是那个,”百顺加紧脚步,绕到他身前:“是另一个……”
  另一个?
  金玦焱停下步子。
  百顺见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急忙凑上前,踮起脚尖,压低嗓子:“在三皇子之前送过来的……”
  金玦焱皱了眉。
  百顺正等着领赏,冷不防听主子道:“你没事总关注那边的事做什么?那边全是女人,你是要讨打吗?”
  百顺吓了一跳,想着我这不是帮您关心四奶奶么?再说,您不也是……
  然而抬了头,对上金玦焱的眼神,忽的笑了。
  两手一掬:“谢四爷教诲,小的知错……”
  金玦焱点了头,眯了眼,严肃了神色:“嗯,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百顺鹦鹉似的重复着,跟在金玦焱身后,岂料主子又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