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64节
  白老夫人声音低沉下来:“再后……圣旨来了,宓儿就入宫了。先帝向我们保证会善待宓儿,一始,也确是如此。宓儿自入宫起便宠冠六宫,盛宠一直持续了多年,这对一个皇帝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就在我们即将放下心来的时候,京里却传来了娘失宠,冷宫禁足的消息……”她顿了顿,忍不住道,“殿下可知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
  沈珠曦摇了摇头,遥远的记忆逐渐松动。
  “好像是某一天起,父皇就突然开始宠爱其他嫔妃。母妃很是生气,她大吵大闹,但只是把父皇推得更开。不知什么时候起……父皇再也不来她的宫殿了。又了很久,怀孕的淑妃在母妃面前耀武扬威,被母妃当众扇了一耳光……淑妃到父皇面前告状后,父皇就把她禁足了……再也没有赦免。我去向父皇求情,也只是被勒令搬出母妃宫中,独自居住。”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白老夫人皱眉道。
  “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喜新厌旧!”白游庚没好气道。
  他的话再次得到了白老夫人警告的一个瞪眼。
  说话间,他们走入内室。沈珠曦的视线被一屋奇珍异宝吸引,这些都是白老爷子天南地北为爱女收集来的名贵珍宝,即便是比起盛宠时金银满目的望舒宫来,也不遑多让。
  但最令沈珠曦爱不释手的,反而是她从空荡荡的抽屉里找到的一幅泛黄画卷。
  她望上面栩栩如生的母妃少女时期的模样,惊喜道:
  “这是出自哪位大家手?”
  她的随口一问,不知为何却引来二老的一次对视,和不约而同闪过面庞的一丝为难。
  迎着她的不解眼神,白老夫人终于开口了:“……这并非大家所作。”
  沈珠曦后知后觉地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的画卷上察觉到一丝异常:“那是何人所作?”
  老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她。了一会,还是白游庚口道:
  “一个先帝每年南巡,都会伴其左右的人。”
  沈珠曦一怔,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几个名字。
  有资格陪伴父皇南巡的人不多,能每次陪伴,并且还伴其左右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若要限制性别和年龄,只有一个人选。
  白游庚叹了口气,说出了她正在想的那个名字。
  “是傅汝秩——”他缓缓道,“当朝宰相,傅汝秩。”
  第227章 “妹、妹夫……你、你……
  月上梢头,扬州的大街小巷依然人声鼎沸。
  张灯结彩的春风楼门前车水马龙,明亮如昼。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被龟公扶着送上马车,和板着脸故作正经的新客擦肩而过。辛苦劳作了一天的百姓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生活,对另一部分人来说,醉生梦死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一艘灯火闪烁,红绸飘舞的华美楼船在春风楼四楼的窗户前缓缓驶过,像一条璀璨的银河,流淌在方方正正的什锦窗中。
  李鹜背对窗户而坐,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不断上演的歌舞表演,面前的银箸夹过不少菜,但一口都没进他的嘴里。
  “李大人似乎对歌舞不感兴趣?”白安季说。
  “软绵绵的,没意思。”李鹜说。
  白安季一个眼神,侍立一旁的青楼龟公立即弓着腰迎了上来。白安季耳语几句后,龟公趋步走出,没一会,厅里妩媚低缓的弦月就换成了激昂的鼓乐,身穿轻纱薄衣,脚戴金铃的西域舞姬在轻快的乐声中旋转入场,裙袂飞扬,笑容张扬。
  在座的扬州士绅无不凝神注目,有的喝得差不多的人,甚至跟着拍子轻轻拍起手来。
  白安季身子后靠,倚着黄花梨的椅背,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身旁的李鹜。
  后者毫不在意周遭目光,大大方方地打了个哈欠。
  白安季微微蹙眉。
  李鹜打完哈欠,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龟公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大人可要小的带路?”
  “我知道怎么走,不用跟来。”李鹜说。
  他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左右看了看,似在辨认方向,然后往便所方向走去。等进了无人的便所,反手把门一关,李鹜懒懒散散,略有醉意的神态立即收了起来。
  他解开衣襟,一脸嫌弃地取下挂在里衣和袍之间的油布袋,将里面的食物和酒水一并倒进了恭桶里,又把油布袋揉了两下,扔出了窗,从袖中取出新的油布口袋挂上,重新系好外袍。
  “……钱都不就想占老子便宜,做娘的梦。”他自言自语道。
  理好衣襟后,李鹜把门一开,又恢复了略有醉意的模样,摇摇晃晃走出便所。
  一个腰肢纤细,胸前波涛汹涌的青楼女子样左摇右摆着朝他走来,脸上飞着红霞,似乎已经醉得不轻。李鹜和她即将擦肩而过时,女子脚下一崴,身子向着李鹜扑了过来。
  好家伙!
  李鹜比先前的西域舞姬还转得快,一个眨眼便闪到了一旁。
  青楼女子没扑到支撑点,一个狗吃屎扑了出去,滚下楼梯,引起三楼客人的阵阵惊呼。
  李鹜探出楼梯看了一眼,确认那摔得头脑发晕的青楼女子没摔残摔死后,一脸莫名其妙地收回了目光。
  他继续摇摆着,走回了白安季宴客的房间。
  宴请大厅里依然还在上演热辣的西域歌舞,金色铃铛在身材性感的舞姬脚上响个不停。李鹜一屁股坐回椅子,盯着那些移动的金铃铛看,认真琢磨着其中掺了几分金,又能卖几个钱——
  “李大人在想什?”坐在身旁的白安季忽然开口。
  李鹜把他心里想的老实说了出来。
  “李大人又在说笑了。大人如今已是一方节度使,难道还能将几个金铃看在眼里?”
  “小富由俭,大富由天。”李鹜说,“几个金铃铛又怎么了?积少成多嘛。”
  白安季沉默一会,说:“……李大人的性情,倒是很适合经商。”
  “可不——不瞒说,老子前些年差点就做鸭致富了,要不是……”李鹜顿了顿,想起随大娘举着菜刀追杀他三条街的回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当个节度使也还不错——至少不用见着官服就跪来跪去。”
  李鹜的让白安季陷入了沉默。
  扬州白氏乃巨贾世人皆知,可他们有再多的钱,依然是卑微的商户,即便是家贫如洗的穷书生,也有底气嘲笑他们一身铜臭。即便是天下豪富又如何,一道皇命压下来,他们不堪一击的羽翼连家人也保护不住。
  白安季沉默的空当,鼓声停了下来,香汗淋漓的舞姬们纷纷停下舞步。舞姿容貌皆为上等的领舞舞姬步履摇曳地举着酒盏朝李鹜走来。
  “李大人斩杀伪帝,为大燕除去一个心头大患,堪称肱骨之臣。我和诸位姐妹在楼中常常听闻大人英勇事迹,对大人倾慕已久,一杯,奴家代诸位姐妹敬大人,还望大人不要推拒才是。”金发碧眼的西域舞姬说着流利的官,媚眼如丝地看着李鹜。
  李鹜视若不见,挥手道:“不喝了,再喝吐出来坏了大家兴致——不好不好。”
  “大人,就这一杯——”舞姬一脸委屈,娇滴滴地说,“大人真的狠心拒绝奴家?”
  “我有什狠不下心的?”李鹜吃惊道,“我们很熟吗?”
  舞姬一窒,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
  “李大人既然不想喝,就下去吧。”白安季说。
  舞姬看了白安季喜怒不辨的面庞一眼,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既然大人不胜酒力,奴家就不勉强了,下回有机会,再……啊!”
  舞姬手一抖,酒盏里的液体倏地朝李鹜身上扑来。
  李鹜始料未及,被她手里的酒泼湿了胸口。
  “大人恕罪!奴家不是有意的!”舞姬如无骨红蛇跪倒下去,泫然欲泣地抬头看着李鹜。
  “笨手笨脚的,滚下去!”白安季沉声开口,舞姬就像早有准备一样,立即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溜出了大厅。
  李鹜皱眉看着胸前的水迹。
  “来人——还不带李大人找个厢房换身干净衣裳?”白安季说。
  龟公立即点头哈腰走了上来:“大人——”
  “不用了。”李鹜马上说,“我带了春夏秋冬四套衣裳过来,就在马车里,我去去就回。”
  不待白安季说,他已起身往走去,留下目瞪口呆一桌人,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大厅。
  一晚,整个春风楼的姑娘好像都被李鹜的英姿吸引,如狂蜂浪蝶一般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上扑飞。
  李鹜也如西域舞姬一样,用灵活的步伐和语惊四座的回应躲开些殷勤。
  想要白白占他便宜?想都别想!
  好不容易迎来了后半夜,不少人露出倦意,还有喝得大醉的人忍不住伏在桌上打起了鼾声。明的暗的美人计轮番上演,李鹜始终无动于衷。白安季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到后来都灰心麻木了。
  环肥燕瘦全都上了一遍,江南稍微有名一些的美人今晚都在春风楼了。依然没有一个能拿下李鹜。
  还是正常男人吗?
  他严重怀疑,甥女找了一个有难言之隐的男人。
  不管如何,父亲想的美人计确实没用。不管真的假的,李鹜就是把他人眼中的明珠当鱼眼珠子,不屑一顾。
  酒宴终于进入尾声。
  李鹜前后换了三个油布口袋,总算带着他完好无损的清白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他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张牙舞爪坐在马车里,一想到白安季那张板到麻木呆滞的脸就觉得十分快意。
  “停停停——”他敲了敲车门道,“去路边给我买四斤酒来。”
  驾车的小厮连忙停下马车,徒步跑去最近的酒肆车里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爷买来了四斤烧刀子。
  李鹜揭开坛盖,大口喝了一口,嗓子眼里发出过瘾的嘶嘶声:“……还是这酒够味!”
  马车才缓缓向前驶去。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怀里的烧刀子,右手推开车窗,惬意地眯着眼眺望夜幕下的扬州。
  地方好啊。
  要不,以后退隐山林,干脆退隐到扬州的山林来?
  不当官了,左右无事,还是得把随大娘的做鸡秘方搞来做鸭子,总不能坐吃山空……他还要让沈珠曦吃好喝好有用不完的屁股纸呢。
  遥想着未来发家致富的路径,李鹜的神越飞越远。
  殊不知,一辆冒夜进入襄州的马车,停在了李宅门前。宽衣大袖的傅玄邈踩着马凳下了车,在无数兵卒的护卫下,大步走进了被强行破开的大门。
  有不知情的邻人揉着眼睛钻出家门,看着隔壁密密麻麻的火把。
  一名兵卒朝他呵斥道:“看什看!军情紧急,来的是参知政事大人!”
  邻人连忙缩回了头,唯恐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