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3节
  沈珠曦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作,他的能力也和大家相差甚远,但这根簪子上有股灵气,莲瓣惟妙惟肖,活泼生动,一看便知制作者下了苦工。此人能费心钻研,便比许多匠人高出一截,假以时日,他的大名也会流传开也不一定。”
  “此人确实是个半路出家的匠人,但他天赋过人,短短两年便赶上了其他匠人十年的功夫。金玉楼的大当家也相信他早晚有一日能出人头地。”桑娘叹服道:“沈姑娘的鉴赏能力着实不凡。”
  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宫中也没有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光顾着赏玩奇珍异宝了,所以才会出了宫后手脚无措,一无所知。桑娘的称赞,反倒让她羞愧起来。
  “……你既然这么厉害,帮我看看这些,哪些值得买?”随小姐半信半疑地把面前一堆首饰推向她。
  “我不选。”沈珠曦说。
  “你看不起我?”随小姐的眼珠子又瞪了起来。
  “我选的即便成色好,出身名家,但你不喜欢,那又有什么意思?”沈珠曦说:“你只管选自己喜欢的就好了,价钱合适,那便值得买。”
  赏玩最忌随大流,在不懂行的情况下,选自己喜欢的,是最妥当的。这话还是傅玄邈告诉她的,那时候她在品鉴这一块还没什么经验,只知道看大家的眼色行事,别人说好,她就跟着夸,别人说不好,她就跟着挑刺。傅玄邈从不轻易评价他人,只是经常给她送各种宝物来,沈珠曦看得久了,摸得久了,慢慢也就知道了什么好,什么不好。
  随小姐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把她的话听进去没有。
  沈珠曦选好了东西,说:“记在李鹜账上。”
  桑娘和其他店家一样,都毫无顾虑地接受了她的赊账。见她没有帮手,桑娘还好心提出派两个小厮闭店后把东西给她送回家。
  沈珠曦自然求之不得。
  走出店门后,沈珠曦担心撞上乞丐头头,一路上视线就没安定下来过。
  快出集市的时候,沈珠曦路过一间小小的书坊,她在门前逗留了一会,买了几本新出的诗集,又想起目不识丁的李鹜,顺便还买了几本孩童用的启蒙书。
  店主依然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赊账要求。
  第21章 “不就是多个人吃喝拉撒……
  沈珠曦在回家的半路上,遇到来接她的李鹊。
  “沈妹妹没事就好,大哥见只有二哥一人回来,发了不小的火呢。”李鹊看了看沈珠曦空空的两手:“沈妹妹买的东西呢?”
  沈珠曦说:“我拜托店家,空闲的时候送到家来。他们都答应了。”
  “那就好。”李鹊咧嘴一笑:“要是大哥见你手忙脚乱回来,会更生气的。”
  沈珠曦跟他走回李家院子前,李鹊先一步推开门,停在门前等她进去。沈珠曦道了声谢,走进篱笆门,紧接着就见到了双手高举,跪在桂花树下的李鹍。
  李鹍听到开门声响也不看她,委屈巴巴地盯着眼前的一片沙土。
  堂屋的门大开着,李鹜坐在长凳上,双腿大开,桌上放着两个圆滚滚的荷叶包,旁边还有一坛封好的酒。
  沈珠曦走进堂屋,想为李鹍求情又不知如何开口,李鹜看她一眼,先开了口:“路上出什么事没?”
  “没有。”沈珠曦摇了摇头,趁机说:“你饶了他吧。”
  “不止你这事。”李鹜皱眉说:“我去随记鸡店,随蕊那个恶婆娘指着我的鼻子骂,连烧鸡也特意挑了一只最小的给我。她说李鹍偷了他的发簪,让我百倍赔她。”
  李鹜说着就来了气,他起身走到门口,对着跪在树下的李鹍说:“你到底什么毛病犯了,上次偷拿人家荷包,这次偷拿别人簪子——这些女人家家的东西,你要实在喜欢,说一声,老子给你买行不行啊?”
  李鹍被他骂也不开口,只是嘴扁得更厉害了,一副委屈极了的表情。
  “你别骂了……”沈珠曦小声道:“他还有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就是偷了我又怎么能知道?这镇头镇尾,只有随蕊那个恶婆娘才敢告他的状。”
  沈珠曦把他往屋里推:“你别骂他了,我去问问。”
  李鹜不情不愿地在长凳坐下后,沈珠曦回到了院子,原本站在李鹍面前的李鹊见状,走向了李鹜那里。
  沈珠曦停在李鹍面前,说:“你真的拿了随蕊的簪子?”
  李鹍既不否定也不承认,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大哥买了烧鸡,你要是还不能让他消气,你今晚就没有烧鸡吃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李鹍惊慌抬头:“烧鸡我要吃……”
  “你跟我说实话,我就想办法让你吃烧鸡,好吗?”
  李鹍犹豫半晌,低若蚊吟地说了声“好”。
  “随蕊的簪子是你拿的吗?”
  他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沈珠曦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簪子?”
  “我愿意。”他闷声说。
  沈珠曦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耐心劝道:“没有经过别人同意,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也不想我随便拿你的东西吧?”
  李鹍却忽然发起火来,碗大的拳头锤向地面:“我就是愿意!”
  李鹜在堂屋里叫了起来:“你再锤一下试试?!”
  李鹍又蔫了,缩着脖子不说话。
  沈珠曦原本吓了一跳,李鹜的存在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不再勉强李鹍说出原因,转而说道:“既然这样,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你能答应我,今后不再没有别人允许,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吗?”
  “……”
  “你如果答应,我就告诉你大哥,你已经改正了错误,晚上的烧鸡还是该分你一份。”
  “……雕儿改了。”李鹍嘟哝道。
  沈珠曦微笑道:“你现在叫李鹍了,以前那个雕儿的坏习惯,不可再带过来了。”
  她伸出手,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肩,李鹍抬起无邪的双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抗拒。
  沈珠曦再接再厉,接着说:“那只簪子,你现在就去给随姑娘送去,并且向她道歉。我见随姑娘心直口快,应是爽朗之人,你若诚心道歉,她也不会记恨你的。”
  “大哥不准我起来……”他嘀咕道。
  “大哥知道你是去道歉,自然就会让你起来。”沈珠曦说:“你去吧,我和你大哥在家等你,烧鸡也在桌上等你。”
  李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沈珠曦跟着站起。他看了眼堂屋里沉着脸不说话的李鹜,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珠曦回到堂屋后,李鹜说:“他去哪儿了?”
  沈珠曦说:“他去向随姑娘还东西,并且道歉了。”
  李鹜脸色稍霁,扯开酒坛上的封布,单手举起就往嘴里倒去。他一口气喝了许多,脖子上的喉结跟着酒液上上下下,等他再放下酒坛时,坛子已明显轻了不少。
  他牛饮了许多,脸上却一点醉意也没有,沈珠曦又惊又畏地看着他。
  李鹊对他的豪饮见怪不怪,开口道:“大哥也别为二哥烦心了,他一向不着调,这些也不过是小麻烦,用不着发火。”
  “给我添麻烦倒没什么,我就怕他给惹不起的人添麻烦。”李鹜沉着脸说:“这鱼头镇也不知还能待上多久,如果去了外边他还这样,早晚有我保不了他的一天。”
  李鹊在桌前坐了下来,对他的话沉默不语。
  沈珠曦忍不住道:“为什么鱼头镇待不久了?”
  李鹜看她一眼,说:“没影儿的事。”
  事实上,尽管沈珠曦没有说烧鸡的事,李鹜也没有去拆那烧鸡的荷叶,直到李鹍气喘吁吁推门而入,他才假模假样地解开了荷叶包上的细绳。
  “烧鸡……我的!我道歉了……我的……烧鸡……等等我……”
  李鹍甩着大脚一路奔来,刚一落座就把荷叶包拥进了怀里。
  “拿出来!”李鹜脸一沉,李鹍就不情愿地松开了烧鸡,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去洗手。”李鹜说。
  李鹍大喜过望,飞快地跑向后院。活脱脱跟个孩子似的。
  沈珠曦也跟着去洗手,李鹜也跟了过来,两人用澡豆净手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帮着李鹊拆开了装馒头的荷叶包,李鹜作为一家之主,则担负了拆烧鸡的重任。
  荷叶下的烧鸡色泽鲜艳,翅膀和爪子紧收在肚旁,形状就如同一个元宝。鸡肉经过烹饪,早已离骨,李鹜轻而易举地就拆下了翅腿和肚腹,浅红色的酥皮在骨关节处断裂,露出底下汁水四溢的鲜嫩鸡肉,李鹜越拆,屋子里的香味越是浓郁。
  李鹍早就瞪大了眼睛,不住咽着口水,就连挑食的沈珠曦也被这诱人的香味给勾出了馋虫。
  烧鸡全部拆完了,翅是翅,腿是腿的躺在瓷盆里。李鹜拿起最大的那只鸡腿,李鹍的视线跟着移动,从半空,跟到沈珠曦碗里。
  “……多谢。”沈珠曦受惊若惊。
  第二只鸡腿,他放到了李鹍碗里,李鹍迫不及待地立即拿起开干。
  两只鸡翅膀,则被李鹜放到了李鹊碗里,李鹊说:“我用不了两只,大哥吃一只吧。”
  李鹜头也不抬:“给你吃你就吃。”
  最后,李鹜拿进自己碗里的是一段鸡脖子。
  “大哥,你来吃个鸡翅膀吧。”李鹊夹起自己碗里的鸡翅。
  李鹜护住自己的碗,徒手拿起鸡脖子啃了起来。
  “我就爱吃鸡脖子,香。”
  沈珠曦夹起碗里鸡腿,就着肉头最厚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鸡肉入嘴,酥软而又不失韧劲,牙齿刚陷入紧实的筋肉,五香浓郁的卤汁就顺着腿肉溢了出来。
  “好吃!”
  沈珠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农女,吃到芋子饼说好吃,吃到笋丝说好吃,吃到烧鸡还是说好吃,可她真的除了好吃,作不出其他评价了——明明是如此平凡的食材,为何就是比御膳房大厨做出的好吃百倍?
  李鹊在一旁赞叹道:“随家做鸡真是一绝。”
  李鹜用眼神示意李鹊给他酒碗里倒酒,李鹊倒了一碗后,李鹜一口气便全喝光了,李鹊早有预料,等到给他满上第二碗,才放下了酒坛。
  李鹜大口喝酒,小口吃肉,李鹊不时陪他喝上一口,李鹍就更简单了,埋头吃肉,大白馒头一个接一个在嘴边消失,渴了就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白水,对旁的一概不感兴趣。
  沈珠曦小口小口地吃着,不知不觉也把一个鸡腿下了肚。李鹜用筷子从烧鸡肚子上夹下一大块净肉,放进了沈珠曦碗里。
  “我吃不下了……”沈珠曦一惊。
  “你连馒头都没吃呢,什么吃不下了。”李鹜不高兴地说:“快吃。”
  沈珠曦只好继续把筷子伸向碗里的鸡肉。
  “你今天都买了些什么?”李鹜问。
  “几件平日穿的衣装,一根翠玉簪子,熏被子的香炉……我还买了桑椹和枇杷,落在金银楼那里,桑娘说今晚就找人给我送来。还有几本诗集,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启蒙的书本……”
  李鹜打断她,说:“嫁衣和红烛买了吗?”
  沈珠曦心里跳了一下:“……我忘买红烛了。”
  “还有贴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