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三剑天之魁罗九
  灰刃坊面色凝重,双手托着剑匣,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盯着剑匣中那柄奇异的长剑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喃喃叹了口气,“老夫好多年没见过如此锋芒之物了!司徒大小姐,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
  司徒雨施颔首道,“是晚辈从苍鹭山一座无名古墓中得来。”
  灰刃坊点点头,将剑匣郑重地放在长凳上,那四个健壮的徒弟少有地停止了打铁,跟在老头儿身前也盯着长剑不动了。
  这剑大概三尺许,剑刃灰白,仿佛在无尽寒池中沉寂了千年,乍一取出挂着一层青霜,剑锋凝润,锋芒内敛,剑柄与剑身融为一体,剑柄浮雕三层青云,吞吐寒芒,虽然是一死物,却有生命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灰刃坊小心翼翼地将剑从匣中取出,上下扫视一眼,拿出烟袋锅儿在灰白的剑刃上叮叮当当地敲了两下,司徒雨施身后一长眉老修士皱眉道,“这等神物你怎么用你那烟袋去敲!”
  灰刃坊正看得仔细,被这么一打扰一下子就急了,在他品物鉴宝的时候灰刃坊就是一只碰不得的老狮子,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禁忌。
  老头儿脸霎时沉了下来,怒道,“无知小儿,你懂个啥?神物--神你老母!”
  他一尥蹶子将脚边的条凳踢倒,跳着脚儿骂道,“老夫品过的宝剑比你见过的都多,不用烟袋难道用你脑袋?信不过爱找谁找谁去!”说着将剑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坐在了地上,虽然话说的硬,眼睛却不住往剑上瞟。
  那修士也是有名有号的,被这糟老头儿一骂,立刻涨红了脸,要不是大小姐在恐怕直接就要动手,虽然不敢发作却也恨的牙痒痒,“你这老匹夫,别以为在影城开一家铁匠铺就没人敢惹你----”
  司徒雨施侧头看了他一眼,修士长老张了张嘴,一甩袖子,“本尊不和你这粗坯一般见识!”冷哼了一声侧过头,司徒雨施微笑着捡起长剑递给灰刃坊,“前辈莫怪,还请快快品剑吧,家母正等着结果!”
  灰刃坊扫眉搭眼地接过,嘴里还咕哝着。“这等人以后要是找我修法宝的话门儿都没有----这剑---”他用烟袋锅儿一敲,当的一声,声音并不清脆,甚至有些沉闷。
  忽然他猛一甩头,身边无声息剑掠过一抹锋芒,身后的墙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小心!”司徒雨施疾呼一声,只见长剑剑锋上那一层白霜般的光晕霎时间化作一道道剑气,卷在剑刃之上呼啸如龙,四散开来,上等的宝剑受修士祭炼多年便生剑灵,剑灵认主,一旦他人用此剑必遭反噬。
  修士们退后一步,那剑气卷成一卷儿,仿佛一条大龙,奔着在一旁观看的老板娘冲去,司徒雨施眼神一变,自己离她最远却是来不及相救。
  这时那四个打铁徒弟中一人迈前,伸出一只古铜色健硕的胳膊挡在了老板娘面前。
  司徒雨施喊道,“你的手会被绞碎的!”
  却见剑芒击在那徒弟的胳膊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眨眼间凌厉剑气散尽,打铁徒弟手上多了两道白印儿,竟然无事,司徒雨施不由多看他两眼,心里暗自揣摩这人恐怕真是骸山派的高手。
  长剑一击不成,第二道剑芒瞬间形成,这时灰刃坊吹着胡子叫道,“还制服不了你了!”抡起那根老樱木杆黄铜锅儿的大烟袋照着剑刃上灰白的气晕就是狠狠一下。
  嗡的一声剑锋颤了三颤,剑气顿时溃散,长剑好似被降服的烈马一样安静下来。众人松了口气,对这老头儿不由侧目而视,暗想他这一下虽然看似简单,却正好打在剑气交汇处,直接将锋利的剑气击溃,能在沧帝城开兵器铺,当真有些法力。
  老板娘这时在一旁问道,“这剑灵这么凶,是什么来头?难不成真是瑶光剑?”
  灰刃坊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大小姐,此剑当时是何状态?”
  司徒雨施回忆道,“当初晚辈在苍鹭山雾隐峰山腰处寻得一无名古墓,古墓依然破败坍塌,不知主人是谁,墓室中也没有任何遗骸,当时这柄剑被封在一块天外陨铁中,我感受到陨铁里被禁锢的剑意,便震碎铁块儿将它取出!”
  “当时没有别人吗?这等宝剑恐怕会引来其他门派的争夺。”
  司徒雨施笑了笑,“的确有几位其他门派的前辈,但前辈们高风亮节,看到晚辈便将它让给了我。难道这真是九嶷剑?那我可要登门拜访那几位前辈了。”
  灰刃坊沉吟了片刻,说道,“老夫这一生所修皆是品剑铸剑,鉴别过灵器级别的法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铸剑更是无数,至今没有一丝差错。”
  他将长剑放回剑匣,看着众人说道,“此剑自生剑灵,至少已过千年,经千年无人祭炼而剑灵不灭,除了极致的弑杀嗜血的霸道器灵不会如此,而这剑气杀机深沉内敛,诡异崔巍,想来上一个主人也是桀骜不羁,性情薄凉之人。”
  他抬头接着说道,“生死炉,女萝衣,帝释伞,九嶷剑,这四件圣器传自上古,乃是天地所生所化,大能者借力而用之,九嶷剑是守御四圣器中攻击力最强之物,九嶷剑分为九剑,分别为天枢,天遊,天机,天权,玉衡,阅阳,瑶光,洞明,隐元九剑!”
  “老夫当年曾有幸见识过青云剑派中藏着的四柄九嶷剑之二,天机,洞明二剑。”灰刃坊晃着脑袋颇为得意,“虽然不曾见过瑶光剑,但却也知道九嶷剑九剑外形,剑意,乃至材质都不尽相同,据我所知,九嶷剑中戾气最盛,杀机最重为第四剑天权剑,天权剑为天地戾气所化,动辄必饮血,每一次出世都要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他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回这柄剑来,“你这剑虽然杀机鼎盛,但和那天地戾气所化的天权剑还是天差地别,而其他九嶷剑又与之剑意不符,所以就一句话,这剑---的确不错,但不是九嶷剑!”
  众人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司徒雨施脸色有些苍白,盖上剑匣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也能和母亲交待了,多谢前辈指点!”
  “灰刃坊,这剑是谁用过的?”一个修士问道。
  老头儿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思索片刻,“千年前修行界出了一位剑道奇才,本是一个市井无赖,偷鸡摸狗尽做些小恶,后来被万剑宗的娄云鹤掌门看出此人在剑道上天赋惊人,于是约其在一破庙中以树枝比剑意,三两银为注,不想那大名鼎鼎的‘万里剑娄云鹤’竟被一个市井小儿接连逼退三剑。于是娄云鹤将他带回了南荒剑塚,收为关门弟子,赐名‘三剑天’”
  说到这儿灰刃坊冷笑一声,“娄云鹤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却是一个有眼无珠的笨蛋,本以为传授三剑天剑道修行,再加以严加看管,他会戒掉当年的陋习,却不曾想这三剑天修了万剑宗的‘玉溪神剑诀’之后竟一发不可收拾,仅仅五年在剑道上修为已经为当时万剑宗除了娄云鹤之外第一人,当年他做市井无赖还只是做一些小恶,如今有绝技傍身,更加变本加厉,小恶也就成了大恶。”
  “几年功夫三剑天就在修真界留下恶名,作恶无数,万剑宗觉得面上无光,派了几批弟子去清理门户,但没有一个活着回去的,最后更是娄云鹤亲自出手,结果娄云鹤与三剑天一战,三剑天三式剑重伤娄云鹤,还猖狂放言,‘我当年以木为剑赢你三式,如今依旧只赢你三式’,娄云鹤回到剑塚呕血三口,羞愤而亡!”
  “在那之后三剑天杀了不少其他门派的高手,都不是什么大仇,一言不和便出剑杀人,无论男女老幼,不过此人虽然为恶,但他却也奇怪,从来都不碰女人,无论多么美艳多姿的女修士,甚至一些为了将他纳入己方阵营的邪派女修不惜色相相诱,都被他直接杀了,而他的玉溪神剑诀已臻化境,在修真界短短十几年已经少有敌手,被他杀了人的门派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众人听了都跟着叹了口气,司徒雨施却眼睛明亮,似有所思,灰刃坊特意看了她一眼说道,“最后三剑天的所为惹怒了沧帝城,当时的司徒氏家主司徒武赫亲自出了浮空岛,在乾元之野与三剑天大战一天一夜,三剑天重伤逃逸,舍去一身修为才勉强从司徒武赫至尊天外天修为下逃走,那之后三剑天便消声灭迹,再无音讯。”
  他看了那长剑一眼,“这剑,就是那三剑天所用,斩杀高手无数的妖剑名为‘魁罗九’。没想到三剑天最后是死在了苍鹭山雾隐峰!”
  司徒雨施叹道,“原来这剑是那魔头所用,不过当年他被武赫先祖所败,如今这剑被我司徒氏所得,也算是前因后果,一饮一啄!”
  “大小姐说的是!”众人应和。
  司徒雨施再次对灰刃坊躬身一礼,“晚辈受教了!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去向母亲复命!”
  灰刃坊嗯了一声,抽起了大烟袋,斜了一眼四个壮汉,骂道,“还不去打铁在这嘎达瞅啥呐?闲出屁来了是不?”
  司徒雨施身后那些修士们心里嘿了一声,暗道刚刚对这老货有些刮目相看,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更粗鲁讨人嫌!
  司徒雨施一脚刚刚踏出灰刃坊的门,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微微的颤鸣,声音似啸似哭,带着那么一股铮铮杀伐之意,似有锋利之物欲破缚而出。
  她眉头一皱,回头一看是女修士手中捧着的‘魁罗九’剑匣所发出的声音,装着魁罗九的剑匣是司徒家珍藏的宝器,本身就是一件经过祭炼的法宝,能够将人或者物封入其中,完全隔绝其气息,司徒雨施本以为这是瑶光剑,才用这珍贵的剑匣装盛。
  这魁罗九剑竟然在剑匣中喷涌剑气,似乎要挣开剑匣的束缚,司徒雨施不知这是何意,转身刚要上前查看,却听一声炸响,酱色剑匣四分五裂,被里面凌厉的剑芒绞碎。
  捧剑的女修士瞬间身上血涌如柱,来不及祭出法宝抵挡就被一道剑气贯胸而过,血洒如飞,生死不知,众人见异变突生,迅速退开,数道光芒升起,十几个法宝悬浮在空中,更有数人挡在司徒雨施的身前,神色警惕。
  魁罗九悬在半空转了两圈儿,忽的发出一声啸鸣,奔着影城中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司徒雨施紧锁双眉,“你们看看她怎么样了?我去追剑!”说罢身如白光眨眼间就跟着魁罗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