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娇 第56节
  软秾秾的嗓音听上去是当真很不舍, 谢策裹了她在眼眸之中, 轻声而笑:“不说实话么?”
  雪嫣对他冷冰冰的言语感到委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雪嫣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镇定, 风筝在谢策手里,就代表时安并没有看到, 希望再一次落空,而谢策分明也已经怀疑她。
  雪嫣用指甲使劲掐着指腹上的皮肉, 用疼痛来压下慌乱,只是一个风筝,不能代表什么。
  “不明白么。”谢策点头的同时将唇畔的笑意一并敛尽, 目线下划,睥着脏污不堪的纸鸢慢声问,“嫣儿告诉我上面画的是什么。”
  雪嫣揪紧着呼吸,“不过是随意画了些景物。”
  “随意画的景物。”谢策语锋陡然一转, 看向雪嫣的目光尽是凌寒,“怎么那么凑巧是你以往与谢珩私会时的常去之地。”
  雪嫣瞳孔紧紧一缩, 他怎么会知道。
  雪嫣神色中泄露出的慌乱,让谢策眼底的寒意更浓。
  “原来嫣儿这么会哄人。”他竟然真的被她装出来的柔情媚态给迷惑了, 以为她是真的认了命, 肯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你选了谢珩离京的日子, 故意将纸鸢弄断,想让谢珩看到来救你。”谢策踩着纸鸢,步步逼近她。
  若不是因为太子一事,使得朝堂上乱做了一团,加之雪嫣“身亡”在前,皇上暂且搁缓了谢珩调任一事,今日顾雪嫣是不是就要逃离他?
  危险迫人的气势压了过来,雪嫣被笼罩在谢策高大的身形之下,她难以再维持镇定,晃动的眸中不断泄露出仓皇,若只是一点,她还可以咬定是巧合,可现在谢策不会信的,他在生气。
  他逼近到极致的距离,雪嫣难以招架退了一步,这一退无疑更刺激了谢策,他扼住雪嫣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前,冷言讽刺,“不是说离不开我,退什么?用我为你扎的纸鸢来逃离我,嫣儿 ,你是真知道怎么惹我生气。”
  雪嫣从前不肯乖顺的时候谢策会动怒,却不会愤怒至此,这些日子来的温柔小意都是假的,与他缠绵相抵亦是假,那夜在船上更是做戏给他看,而他不仅信了,甚至陷足她的颦笑之中。
  哪怕看到谢珩身侧已有旁人,她还不肯死心。
  雪嫣被掐住下巴,谢策看她的眼神阴沉冷极,“这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怎么那么会骗人。”
  他手下极为用力,将雪嫣脸颊扼出红印,“全是为了逃是不是。”
  明知道答案是令他深恶痛绝的,谢策还是问了。
  雪嫣吃痛颦紧着眉,谢策眼里不经意流露的痛楚让她微微愣住,旋即感到的只有荒唐,也不再同他装模作样,冷笑道:“凭什么你觉得在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强迫的事之后,我会真的喜欢你。”
  谢策看着雪嫣那张柔弱万分却又比谁都心狠的脸,咬牙而笑,“即便看到谢珩有了旁人,你还是要选他。”
  “他不是你。”雪嫣目光不再颤晃,迎着谢策冰冷的眼神,声音轻却坚定。
  是对谢珩无条件的信任。
  谢策看着她再无半点情意的妍丽面容,咬牙冷笑,怒到极致,他反而感到异乎寻常的平静,撤手松开对雪嫣的桎梏,
  骤然失了依托,雪嫣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坠了坠,勉强才站稳。
  谢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此刻的狼狈,“是我对你太好了。”
  “好?”雪嫣颤声反问,宛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咬唇抬起噙满讥讽的眼眸看着他,“将我当做玩物,没有尊严的依附你,祈求你,就是你的好?”
  谢策未置可否,眸光始终冷淡,颔首轻言,“嫣儿会知道什么才叫玩物。”
  意味不明的话让雪嫣心底升起恐惧,谢策最后看了她一眼,袖手朝楼梯口走去,经过紫芙身旁时,冷声道:“从现在起,不能让姑娘下楼一步。”
  谢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雪嫣才慢慢弯下腰,让早已虚脱的身体跌进榻上。
  谢策是要彻底关着她,雪嫣伏在榻上缓慢呼吸,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看上去绝望又萎靡,她轻轻眨着眼帘,下不下楼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从一个大点的牢笼,换到一个小点的牢笼。
  *
  三更天,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从东宫穿出,太监颤声道:“太子殿下薨了,太子殿下薨了——”
  文武百官摘冠素服入宫,办理丧仪奏,谢策与谢珩也在之中,两人一直到第二日快入夜才离宫。
  “太子一事,你有什么看法。”谢珩揉着眉心,缓声问一旁的谢策。
  太子先前以信石为药治愈旧疾,本以无碍,却因误服相冲之物导致体内残存的信石毒发,经查一切确实无异,但他始终觉得太过巧合了。
  谢策靠在马车上假寐,一天一夜未睡,他眉眼处挂了些疲色,淡道:“皇上命所有皇子在东宫为太子服丧,便是有探察之意。”
  谢珩沉眉颔首。
  谢策睁开拢着薄雾的眼眸,“自古以来为争夺那位置,手足相残还少么。”
  谢珩无声默认,马车一路回了侯府。
  太子薨逝,天下共哀,素服一月,三月内禁嫁娶纵乐。
  一连三日,几位皇子都不得出东宫,亦探不出消息,谢老侯爷心里揣着事,总觉不安,对身旁老仆道:“去将世子找来。”
  不等人退下他又摆手道:“罢了,我自己去。”
  谢老侯爷拄着漆黑描金的拐杖往墨云居去,跨进月门,见谢策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午憩,重重冷哼一声。
  谢策就听耳边老爷子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在心里叹了声才放下搭在眼上的手,撑着两侧扶手起身,“祖父怎么过来了。”
  “如今宫里宫外哪个不是悬心吊胆的。”谢老侯爷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是当真自在。”
  谢策笑道:“悬心吊胆是因为眼里看不清,心里拿不准,孙儿心里有数,自然无需那般。”
  谢老侯爷被他着不可一世的倨傲模样,激得眉心突突跳,换做早几年,自己非得给他的反骨掰正了不可,可如今他年岁大了,反多了几分宽容和欣赏。
  孙儿有这样的手段,待自己百年归去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把他将来自视过高,栽了跟头,不过长孙沉稳,两人也能互相扶持。
  谢老侯爷没有再做为难,谢策陪着他手再院里谈了几局,不知不觉已经日渐西沉,眼看夜风渐起,谢老侯爷抛了手里的棋子起身。
  “我送祖父。”谢策将拐杖递给谢老侯爷。
  两人走在庭中,青墨疾步从外面进来,见谢老侯爷也在,连忙拱手行礼,又看向谢策欲言又止,“……世子。”
  谢策扫了他一眼,淡道:“等我送了祖父回来再说。”
  谢老侯爷摆摆手,“行了,不用你送,自个儿府上我还能走岔了?”
  谢策笑笑,目送谢老侯爷离开,待他走远才示意青墨接着说。
  “暗卫方才来传,紫芙说再下去姑娘怕是扛不住。”青墨低声道。
  谢策还是清清冷冷的神色,素色的儒衫衬的他愈发冷漠寡情,“她那身骨头,且硬着。”
  ……
  澜庭小筑里。
  紫芙焦灼张望着湖心楼外的青石桥,世子怎么还不来,他是当真不准备管姑娘了吗?
  身后不断有哭泣抽噎声传来,夹杂着无尽的痛苦。
  紫芙抬眸顺着楼梯望向漆黑的二楼,自那日世子离开已经整整过去三天,她眼看着姑娘因为体内蛊发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头两日勉强还能忍耐,可到今日整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
  黑暗中,雪嫣长发披散抱着膝盖把发抖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眸光里早已经没有一点焦距,浑身的每一寸骨缝都透着凉意,仿佛被揭去皮肉生生缺失了一部分,心脏则紧紧被抓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每过一刻痛苦就更深一分,雪嫣不断的哭吟,嗓子早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反复呢喃,“谢策,谢策……”
  “可怜成这样。”意味不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雪嫣愣了愣,虽然看不见来人,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朝他扑去,身体相贴的瞬间,所有的痛苦都得到了遏制,凌驾于一些切的极致满足从每一个毛孔透进。
  谢策毫无怜惜的拉下她的手臂,雪嫣反复贴上去,双臂像藤蔓缠绕紧他的脖子,声音仓皇语无伦次,“谢策,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嫣儿怎么忘了,是你要离开我。”谢策不紧不慢的说完,恶劣笑了笑,“我总要成全你,让你尝尝这滋味。”
  雪嫣整个人被不安和焦虑控制,说着她清醒时候绝不会说的话,“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谢策默然不语,任由雪嫣缠在他身上,子蛊所产生的兴奋也同样侵袭着雪嫣,满身都在诉着渴求,柔若无骨的小手更是大胆扯开他的衣襟。
  谢策握住她的手腕,雪嫣抽不出手,只能用脸颊去蹭他领口下的肌肤,同时反将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谢策偏不肯去碰她一下,落不到实处的满足让雪嫣啜泣出声,哑声哭求,“谢策,碰碰我。”
  谢策眯眸由着她拉起自己的手,大掌落进襟口。
  谢策随随拢了拢五指,须臾便将手收回,走到床前的软榻坐下。
  雪嫣步履踉跄的追过去,谢策向后仰身,睥着颤颤倚伏在自己身上的雪嫣,无论她如何呜呜咽咽的央求和缠磨都无动于衷,只静静看着她神识迷乱的眼眸,漫不经心道:“我不想,就这么睡罢。”
  仅仅只是相拥着入睡如何能解化三日来的折磨,雪嫣一整晚都无法平静,不停的厮.磨也只不过是形同隔靴搔痒,虽然缓解了些许痛苦,也反让她更加如饥如渴。
  清晨的柔光布洒进屋内,雪嫣恍惚的神识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清明。
  交叠的羽睫睁开,暗淡无光的眼眸内全是憔悴,连下颚都尖细了不少,她回想混沌的三日,身子狠狠抖了抖,闭紧眼睛更用力的缠紧谢策。
  她是真的害怕了,这种感觉太痛苦,比死了还要痛苦。
  她甚至想到了一死了之,可无论她脑子怎么想,她的身体就只有对谢策的渴望 。
  雪嫣一夜没睡,谢策又何尝不是,他挪开横在身上的手臂,雪嫣慌忙又要缠上去,谢策已经下了榻。
  他回身看着雪嫣,“清醒些了?那就去洗洗,像什么样子。”
  雪嫣身上都是湿盈盈的汗,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心底的空乏还在不断往外弥漫。
  紫芙上来看到雪嫣憔悴不堪的模样,眼里闪过不忍,走上前扶她,雪嫣此刻仍是不能为外人碰,瑟缩着避闪开,气息微弱道:“别,别碰。”
  她不断咽着干涩的喉咙,一步一晃的往湢洗处走去,谢策始终冷眼旁观。
  水淋到身上好像是无数虫子爬过,雪嫣咬住发颤的唇,终于坚持到洗完。
  紫芙拿来衣袍要为她披上,雪嫣摇摇头,赤脚在毡毯上踩出一个个水印,朝着谢策走去。
  谢策立于书案后,闲情逸致的拿着紫毫笔在纸上作画。
  雪嫣两条纤细雪白的腿不住在抖,掌心贴上谢策的手背,颤声央求道:“谢策,我受不住了。”
  谢策拉开她的手,不知真假地说:“如今尚在太子服丧之期,寻欢之事可做不得,嫣儿得再忍忍。”
  雪嫣知道他是故意磨砺自己,可她真得捱不住,那样的滋味再来一次她真的受不了。
  雪嫣挤到他与书桌之间,谢策看了眼被她弄湿的宣纸,抬起眼帘睇向连呼吸都开始发抖的雪嫣,“嫣儿将我的画弄脏了,我可没有多的纸再做一幅。”
  雪嫣对上他不含情绪的双眸,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亦想起了他那日的话,他是要让她明白“玩物”该是怎么样的,还是要在她清醒的时候。
  雪嫣脸色煞白,肌肤泛起的痛苦接踵而至,她垫着脚,挪臀坐到书桌的边沿之上,一手拉起谢策的手,沿着自己的脖颈滑落,小口吐纳,“可以在,在我身上作画。”
  散乱的嗓音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
  谢策慢慢垂下眼,长睫遮住眼里的暗色,白衣玉貌,愈显得清雅无害,“即是嫣儿要求,自然好。”
  他执笔沾墨,细软的紫毫专注描摹。
  雪嫣将唇瓣咬出一道道沁红的血痕,一直没有被真正抚慰,她越发不安和焦灼,唯有靠谢策描画时指腹不经意从她身上滑过的短暂触碰来缓解。
  越是如此,越是难捱,雪嫣从唇瓣间呵出破碎的呼吸,身子颤极。
  “别动,画歪了。”谢策不带感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