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好多年 第9节
  他手里没带包,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加一个保温杯。
  转身关上门,考虑到这时候邻居上下楼上班族还没起,关门声音不算大,却在转过身时,发现自家对面的门也被人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小姑娘探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清晨,她的眼中还染着一层淡淡的困意,冲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清晰。
  “老师!早呀!”
  她弯着腰扒在门边,一缕柔软的黑发垂落,发梢扫在锁骨窝处,纯净之间带着不着痕迹的女人味……嗓音糯甜,水雾雾的杏眸闪烁着的笑意,勾人又不自知的无辜样。
  她还穿着那天晚上见过的那条睡裙。
  薄一昭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轻轻跳动了下,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
  “早。”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磁性。
  “这么早,去学校么?”
  “起来给阿年做早餐。”徐酒岁站直了身子,把打开的门缝又拉开了些,“老师吃了早餐了吗?”
  此时她半个身子站在门后,裙子下摆出现在眼中,薄一昭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脚,发现她脚上穿了双白色的毛茸茸拖鞋,拖鞋上还有个独角兽,粉色的鬃毛和金色的小角。
  薄一昭早上其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清澈而疏远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笑脸上,他不准备解释太多,于是只是简单地说:“没有。”
  徐酒岁却闻到了空气里有漂浮着咖啡味,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
  “光喝咖啡也不行吧?”她说。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准备结束这场对话,他已经站在这耽误了快五分钟了,早上的时间毕竟还是宝贵的。
  正想随便敷衍下抽身离开,在这时候,他又听见她碎碎念似的说:“昨天阿年跟我抱怨家里的杯子不够用了,我才想起还有个碟子和杯子放在老师那里,所以刚才听见开门声就来开门了,晚上我去你那拿好不好呀?”
  “呀”字轻飘飘,软绵绵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姑娘在在跟他调情。
  男人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自然,停顿了下,这才“嗯”了声,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徐酒岁笑了,脸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
  说了声“等下”,又转头跑回去,没一会儿又踩着拖鞋“噔噔噔”地回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两块用干净的一次性食品密封袋装着的三明治——
  这样的打包,吃的时候只用撕开密封处的胶带,干净又方便。
  玻璃纸下,三明治面包白白胖胖,鸡蛋嫩黄,夹着火腿还有新鲜绿色的生菜叶子,沙拉酱抹的恰到好处没有挤出来弄脏包装,一看就知道是刚做的。
  徐酒岁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把三明治塞进男人手里。
  面包还带着刚烤出来的温热,食物的香味从密封袋里溢出。
  薄一昭看了下手里的三明治,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冲自己笑的小姑娘,后者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周五那天还抓我们阿年写卷子,辛苦了。”
  所以这是感谢。
  薄一昭“哦”了声,也不太抗拒,想了想她应该是临时见着自己临时塞过来的早餐,于是问:“那你和徐井年呢?”
  “他还没起来。”徐酒岁抬起手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我再做就是。”
  头发被别至耳后,露出一只莹白干净的耳朵,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的小小耳环,最简单的款式那种,低调又精致。
  弄完头发,徐酒岁放下手,睡裙的右边肩带又自然滑落至手臂。
  男人目光微暗。
  一瞬后表情自然地收回目光,想了想,扬了下手中的三明治,说:“那我收下了,谢谢。”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小狗式点头。
  他冲她微笑了下。
  徐酒岁在心里“嘤”了一声,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化成了一摊蜂蜜水,黏糊糊,甜滋滋。
  “睡衣好像脏了,”男人转身离开前,嗓音有些沙哑道,“该换了。”
  徐酒岁愣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说话的人却已经转身下楼了。
  “……”
  她待在门口当了一会儿雕像,脸蛋微红,低下头扯着裙摆前后看——还以为是方才做三明治的时候飞溅了煎鸡蛋的油或者是沾了萨拉酱,结果看来看去,什么都没看见,明明干净得很。
  昨天阿年好像也对着这条睡裙挑三拣四的?
  ……………………这些男人怎么就跟她这件睡裙过不去啦?
  都有毛病的。
  第9章 同款早餐
  这一天的天气不太好。
  从早上开始,天空就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雨又不下的样子,小风嗖嗖,风里难得带着一丝丝凉意,倒是驱赶了九月天的燥热。
  “年哥,感觉要下雨了,你带伞没有啊?”
  教室里,徐井年同桌用手怼了他一下,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大家就叫他小胖或者胖子。
  “没有。”徐井年懒洋洋看了眼窗外,捏了捏手里的手工三明治,却不着急拆开,“真下雨了,我家岁岁会来送伞啊。”
  “妈的,羡慕死了,我怎么没这么贴心的姐妹?”
  徐井年闻言懒洋洋笑了声。
  没一会儿早读铃就响了。
  令徐井年惊讶的是,薄一昭踩着铃声进了他们的教室。
  看见身着衬衫休闲裤,连衣领都没有一丝褶皱的男人,高三(1)班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眼巴巴地望着男人悠然自得在讲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双腿交叠,一丝不苟,优雅成熟男人气场全开。
  教室里安静得第一排的同学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小学霸们,像是见了阎罗王的小鬼。
  大概是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些窒息,薄一昭抬起头扫了一眼讲台下面,看着那一张张懵逼的脸,挑了挑眉:“怎么了,不是早读?”
  众人:“……”
  坐在第一排,班上的英语课代表站起来,幅度太大马尾辫一甩抽到了她自己的脸,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薄、薄老师,今天我们班,英语早读。”
  你一个物理老师,来凑什么热闹?
  薄一昭没立刻回答,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盯到英语课代表同学想要原地死亡,他才笑了笑,温和道:“怎么了,我还带不了高三的英语早读?”
  那声音听上去明明温润如玉,却让人害怕得想暴风哭泣。
  ——对哦,人家是加州大学物理学博士,平视做研究,写报告论文都是用的英语,英语水平怕不是要甩他们这些瓜皮一个太平洋横截面那么远。
  他们在这里装什么大象看不起人!
  一时间,全班同学纷纷同情地看向勇当出头鸟的英语课代表,她的同桌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校服外套下摆……毕竟从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好像很想打开手边的窗户,然后直接从五楼跳下去。
  “坐吧。”男人对她点了点头。
  “你们英语老师肚子不舒服,我来帮她看一下。”薄一昭从电脑下面抽出一沓卷子,“奥物班的,周末有做完手上练习题的等下来找我换新的。”
  高三(1)班是十八中理科重点班,基本所有要参加奥林匹克物理的学生都坐在这间教室里了。
  小学霸们得令,纷纷低头早读,朗朗读书声中,有几个悄咪咪把周末写完的习题卷子从书包里掏出来。
  徐井年人长得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他同桌胖子将写得满满当当的习题系列第二张拿出来,他却没动弹。
  直到胖子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年哥,你不会第一张还没写完吧?”
  他记得周五那天晚上徐井年没上台换卷子的。
  徐井年摇摇头,没搭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周末两天时间,他除了去给徐酒岁的工作室打扫卫生,剩下的就在她纹身枪滋滋的伴奏中写卷子,现在静静躺在他书包里的,是整个系列的第八张,他没准备掏出来,去出这种风头。
  见徐井年闷不吭声,胖子也是搞不懂这位学神大人的想法,撇撇嘴,早读下课铃响了,就站起来上去换卷子。
  徐井年旁边没人了,他这才摸出刚才把玩了一会儿的,用玻璃纸包装的三明治,撕开胶带部分,咬了一口。
  没一会儿胖子回来了。
  一扭头,原本还想跟他说什么,结果那双眼睛就像黏在他脸上似的再也不肯挪开,盯得他浑身发毛。
  “看毛线啊,老子性取向正常。”徐井年一手抄过砖头似的英语书往同桌身上拍。
  “年哥,你……”胖子欲言又止的,“我刚才上台换卷子的时候,薄老师也在吃早餐。”
  徐井年咬三明治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他。
  “那些女生还在下面叨逼叨说今天闹鬼了薄老师居然吃早餐,”胖子眨眨眼,指了指徐井年手里明显是手工制的三明治,“我发现,他吃的三明治好像和你同款嗳?”
  徐井年面无表情:“你想表达什么?”
  胖子想到的是前两天,他从前桌女神手机里看见的辣眼睛男男漫画,漫画名字叫《和老师的秘密同居日记》。
  胖子:“……”
  徐井年:“…………………………”
  徐井年:“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不是那回事——把你的贼眉鼠眼给老子收起来,是不是想挨揍?”
  徐井年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抬头去看坐在讲台上的男人,他手里果然有一个和他同款的三明治,大概还是不太习惯吃早餐,他咬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薄一昭正低着头给一个试卷做错了的同学讲题,后者垂着脑袋站在他身边,又恭敬又羞愧的样子,脖子都通红。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进教室后,薄一昭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他将手里的试卷递给那个看上去都快忘记怎么呼吸的男生:“慢慢做,别着急,习题系列难度是逐渐加深的,第二张有做错的很正常。”
  那男生拿了自己的错题试卷,道谢后落荒而逃。
  薄一昭下意识地扫了眼教室最后一排:徐井年周末跟他换了七张卷子,错题率为“0”,而且因为他的进度绝对够快,他不可能有跟别人讨论共同完成习题的可能。
  语文老师已经在翻弄他的教材。
  薄一昭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人了,即将离开时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放在讲台上吃了一半又密封起来的三明治,稍一顿,又把它带上了。
  “……”